［提要］　在新时代背景下，提升资本下乡对乡村振兴的驱动效应是乡村振兴全面进入新阶段的关键。作为社会力量，资本下乡引发的规模经济、知识溢出、关联投资、规范经营能够驱动农业社会再生产过程中的各个环节。但是，在驱动效应的动力传递过程中，受乡村要素供给结构性失衡等客观因素和资本盲目投资等主观因素的叠加影响，驱动效率低。因此，基于下乡资本、农户、政府的不同逻辑，从乡村资源配置与整合、下乡资本投资行为的引导与规范两个方面提出策略，以期加速资本下乡驱动乡村振兴的进程。

关键词：乡村振兴；资本下乡；驱动效应；政企关系

本文受广西科技计划项目：“社会网络嵌入视域下广西农村电商扶贫模式的演化机理与效应研究”（项目编号：2020GXNSFAA159166）；国家自科地区基金项目：“社会网络嵌入视域下电商扶贫多元主体协同治理模式及优化路径研究”（项目编号：72064008）资助

中图分类号：F83 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22年9月14日

乡村振兴战略是党中央、国务院为了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进程，实现城乡均衡发展所提出的一项战略举措。从政策层面看，资本下乡已经不存在政策障碍，并且资本下乡对农业农村的积极意义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但资本下乡所带来的耕地非农非粮化、冲击小农经济、破坏农村经济原有的社会关系等问题也受到了很多学者的关注。基于此，本文从理论视角出发，通过深度剖析资本下乡的驱动效应，探索下乡资本驱动乡村振兴的内在机理，为下乡资本真正成为农业农村发展的重要引擎提供理论参考。

一、资本下乡对乡村振兴的驱动效应分析（图1）

随着我国商品经济的高速发展，城市工商资本的经济实力日益增强，很多企业积累了大量资本，因而自身有寻求资本增值机会的强烈动机。近几年来，在政策推力的作用下城市工商资本纷纷投身于农业农村建设，下乡资本在逐利的同时，也通过自己的投资行为直接或间接地推动了我国乡村现代化的发展。具体来看，资本下乡对乡村振兴的驱动效应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规模经济带来的乡村产业挖掘与提升效应。自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以来，基于家庭承包经营的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激发了我国传统农业的活力，并有效促进我国农业经济的发展。但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日益深入，乡村的人口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大量流失，从事耕作的主要是留守农村的老年人和部分照顾家庭的妇女。并且在经营规模和经济条件的限制下，农业无法实现大规模机械化生产，导致农村地区的土地利用率低下，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抛荒现象。这些现象在资本下乡后得到了改善，借助下乡资本带来的资金和土地流转的契机，使农村原有的家庭经营模式转变为农场经营模式，从而实现农村土地经营的规模化、专业化和区域化，降低了农业生产的公共生产成本和外部成本。同时，下乡资本所拥有的先进生产经营方式、管理技术与管理手段，一方面可以对现有的乡村产业进行改造升级，提高现有乡村产业的经营效率；另一方面能够有效地对农村产业进行深度挖掘，推进乡村产业的广度和深度，进一步夯实乡村产业的发展根基。

（二）知识溢出产生的乡村人力资本培育效应。基于知识溢出理论，下乡资本进行乡村产业投资决策的同时也会带来知识，知识扩散后就会产生知识溢出效应。这种效应主要有两点：一是下乡资本对乡村同行的示范效应。下乡资本的经营行为能给乡村其他农业经营主体提供示范，并通过示范效应推动更多资本、农民投入到农业产业化发展中。随着农业产业规模化，经营主体会充当知识的传播者，让更多的乡村经营者因此而获益。二是下乡资本对雇佣民工的培育效应。从已有的实践经验来看，下乡资本通过企业化经营，并采用“本土化”策略雇佣员工，因而很多农民以员工身份接受了下乡资本提供的各项职业技能培训，在获得收入提升的同时，也相应提升了自身的知识和技能。显然，这种人力资本培育效应不仅降低了下乡资本的生产成本，提升了下乡资本的经营绩效，也为乡村发展提供了强大的人力资源储备，增强了乡村的发展后劲。

（三）关联投资衍生的乡村基础设施改善效应。在脱贫攻坚时期，虽然各级政府在乡村的道路、环境、教育和医疗等领域大量投资，彻底改变了很多地区的城乡风貌和基础设施。但这些投资大多围绕水、电、道路和医疗等民生领域展开，与乡村产业运营相关的物流中心、适合大中型货车的道路以及符合农村电商发展需求的新型基础设施等基础设施鲜有涉及，这成为制约乡村产业发展的主要瓶颈。为了便于经营活动的顺利进行，同时也为了提高经营绩效，下乡资本会根据经营需要自建或者建议地方政府修建相关的基础设施。而且，这种适应产业投资需求的基础设施投资具有“基础设施改善-吸引更多资本进入-基础设施规模投资-基础设施进一步改善-工商资本集聚”的“自我强化”机制，城市工商资本下乡所衍生的乡村基础设施改善效应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根本性的改观。

（四）规范经营引发的乡村治理完善效应。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乡村基础设施和人居环境大幅改善，乡村公共服务的硬件和软件都有了显著提升，乡村社会的管理能力和服务能力与日俱进，民众的切身利益也得到了有效的保护，民众对乡村治理的满意度也在日益上升。由此可见，我国乡村治理取得了明显进步，但现有的乡村治理体系依然存在很多缺陷，特别是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村或者居委会，受限于管理者的认知、经验和经营管理水平，仍然存在对契约精神和制度规范维护不力的现象，影响了乡村社会的营商环境，也成为资本下乡的障碍。随着下乡资本的企业规范化管理模式深度嵌入乡村社会的经济运行，使这些问题得到了改善，其影响方式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方面资本主体持续经营的客观要求约束其经营行为，从而给其他经营主体提供有效的示范，进而推动乡村治理水平的提升；另一方面乡村治理不规范的行为必将对下乡资本的经营带来损害，从而促使相关机构或部门规范自己的行为，这将直接推动乡村治理水平的上升。

二、资本下乡对乡村振兴驱动效应的主要影响因素

（一）乡村要素供给的结构性失衡。经济主体生产经营行为的顺利进行要求各生产要素遵循与自身经营模式适应的要素比例。但伴随着农业多功能的拓展，下乡资本对乡村土地的需求已经由原来的承包需求扩展为包含种养用地、设施农业用地和建设用地等用地的一揽子需求，在当前对设施农用地进行严格管理的情况下，土地要素的供给结构与下乡资本的需求之间无法进行有效的匹配。并且在乡村劳动力大量流失的情况下，本土人力要素供给不足，引入外来劳动力或者实施资本要素替代人力要素的举措势在必行。但是，绝大部分乡村的人力资本报酬均无法对外来劳动力产生有效的吸引，现有的乡村基础设施和农业投资报酬也不能激励下乡资本实施资本替代人力的举措。因此，乡村要素供给结构的缺陷已成为制约下乡资本经营绩效的重要障碍。

（二）资本整合农村资源存在巨大的效率损耗。农业经营本身存在回报率较低的特征，因而资源整合的效率对经营主体的投资回报具有重要影响。但由于不存在有效的乡村资源交易平台，而乡村的信息传递渠道和传递效率相对于城市来说存在较大的差距，因此推动城乡资源双向流动的交易成本高企，对资本整合农村资源的效率产生了负面影响。同时，下乡资本对乡村的正向影响具有时滞性，当村组织和当地民众短期内无法获得收益时，就很有可能产生利益冲突，特别是下乡资本免费使用乡村公共资源的时候，民众就会主张收费而加剧下乡资本与乡村民众之间的利益冲突。另外，在现行的制度安排下，下乡资本无法获得完整的土地使用权和处分权，却必须承担所有的产业开发经营风险，收益与风险的错配降低了下乡资本整合乡村资源的积极性，这直接导致下乡资本整合农村资源的潜在效率低下。

（三）下乡资本自身准备不足所导致的盲目投资。虽然城市化的演进导致乡村人口大量进城，但是我国农村目前依然有5亿人以上的人口，潜在市场规模巨大。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乡村的投资条件明显改善，各级政府也纷纷出台各项税费优惠政策鼓励资本投资，因此农村市场巨大的预期收益可以撬动更多的资本下乡。但由于下乡资本缺乏乡村投资经验，或者对新时代的农业产业了解不足，导致对投资项目缺乏严谨的可行性分析。同时，很多投资人对自身能力过于自信或对未来市场盲目乐观，导致投资收益不及预期，甚至存在个别项目因建设期资金链断裂就“跑路”的现象。这不仅破坏了农业生产力，造成巨大的资源浪费，还因此带来“负示范效应”，打消了其他潜在投资人的投资积极性。

（四）资本不良动机引发的“套利性效率损失”。遵守商业规范的套利行为是提高经济活力、满足民众需求的必要手段，理应获得政府的支持和民众的积极响应。但从现有的农村实际来看，有些下乡资本对促进乡村振兴的兴趣较低，其更感兴趣的是乡村扶持政策所提供的套利机会，导致乡村投资“骗补” “骗贷” “以农业投资之名行房产开发之实” “跑马圈地，圈而不种”等乱象频发，不仅偏离了国家扶持“三农”的政策初衷，还导致稀缺的农业发展资金对外流失，直接降低了乡村资源的配置效率。另外，下乡资本“跑路” “烂尾” “骗补” “骗贷”等行为也降低了农民对资本的信任度，不利于农业农村的可持续发展，成为影响乡村资源配置效率的间接因素。同时，一些农村的资本乱象行为还破坏了农村环境，衍生出高额的农村环境修复成本。

三、提升资本下乡对乡村振兴驱动效应的主要策略

（一）进一步完善乡村资源的配置结构。乡村要素的均衡配置是资本下乡成功的基本前提。因此，针对当前乡村土地供给与下乡资本需求存在脱节的实际，必须坚持“占补平衡”原则，严守耕地红线，在确保农业生产安全的前提下，实现对下乡资本的土地供给。同时，要清晰界定农村土地的产权，并建立统一规范的区域性土地流转市场，辅以透明高效运营的农地信息公开系统，有效保障农村土地流转，为下乡资本的土地需求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针对当前乡村劳动力市场短缺问题，一方面通过制定乡村人才骨干计划、农业生产能人奖励支持计划等激励现有的乡村劳动力留在农村；另一方面进一步完善大学生服务乡村的相关举措，鼓励地方政府出台吸引外来人口投身乡村建设的相关政策，有条件的地方还可以考虑提高乡村技术人才的社保水平，以增强乡村对外部人才的吸引力。另外，政府还可以根据当前的市场需求实际，通过调整农业生产的各类补贴水平、强化农业保险对农业生产的保障力度、扩大相关农产品的保护价敞开收购等措施来调整农业生产的报酬率，并以此来引导资源在农村的均衡配置。

（二）提高资本整合乡村资源的效率。交易成本是提高资本整合乡村资源效率的关键，而减少交易成本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搭建乡村资源交易平台，减少信息不对称对交易的负面影响。因此，政府应该搭建一个农村资源的专属交易平台，并规定所有的乡村资源交易都必须至少提前10天在该交易平台公开披露交易信息，以便潜在的交易者有机会参与交易。同时，要求所有的乡村资源交易都必须严格履行公开招投标程序，杜绝资源交易中的暗箱操作现象。为减少项目执行过程中利益相关者的疑虑，可以采取在交易平台开通互动栏目、要求相关主体定期披露项目的执行情况等手段，提高信息透明度。针对项目执行过程中的违规行为要进行处罚，以消除项目执行过程中的人为因素效率损耗。对于农业风险对资源整合效率的负面影响，可以综合使用农业保险、农业再保险、农业相互保等风险转嫁手段，也可以采用财政补贴、税费减免、损失分担等措施提高农业生产的效率，以此提高资本参与乡村资源整合的积极性。

（三）引导下乡资本消除投资盲目性。导致下乡资本盲目投资的原因众多，但对自身认识不足、对项目风险了解不够是其中最主要的因素。同时，地方政府“重招商、轻服务”的错误理念也会间接导致下乡资本盲目投资。有鉴于此，首先，地方政府要端正自身的招商引资理念，深刻理解“资本兴、地方兴”的“政企双赢”内涵；其次，在项目推介的时候，要秉承实事求是的态度，既要全面介绍项目优势，更要详细说明项目的风险与劣势，提高投资人对项目的了解程度，消除投资人对项目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后，地方政府应提高项目服务水平，不仅要充当投资项目的信息提供者，还要成为企业投资的决策咨询助手。具体而言，要在尊重企业自身意愿和战略选择前提下，基于企业自身所拥有的资源实际和战略选择，结合投资项目运营所需的各项条件，为企业做好投资咨询，来协助企业进行投资可行性分析和风险预警，从而消除企业盲目投资的可能性，提高下乡资本的投资成功率。

（四）严格规范下乡资本的投资行为。坚守构建亲清新型政商关系的执政理念，彻底杜绝不良政企关系对企业投资行为的异化影响，是规范下乡资本投资行为、构建良好营商环境的前提。在下乡引导上，地方政府实行涉农投资负面清单管理，明确界定涉农投资的行为边界，给下乡资本提供涉农投资的方向性指引；在下乡监管上，地方政府对审批通过的涉农投资项目要实行投资行为全过程监督政策，从项目审批、项目建设到项目运营等均严格按照既定流程和合约约定来执行。对未能遵守流程规范要求或是违反约定的投资行为，要求投资方必须给予合理化解释，凡是未能给予合理化解释的要坚决要求投资方纠正，拒不纠正者取消其投资资格并追究相关责任；在下乡行为规范上，针对资本投资属于“土地功能的非农化” “耕地的非粮化” “涉农贷款的返城化”等不良行为，要采取“高压高打”的政策坚决打击，并将有上述行为的投资者纳入“乡村投资黑名单”，禁止其再参与乡村投资。

（作者单位：桂林理工大学）

主要参考文献：

［1］冯娟.工商资本参与乡村振兴的内涵与路径［J］.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21（05）.

［2］张露，罗必良.中国农业的高质量发展：本质规定与策略选择［J］.天津社会科学，2020（05）.

［3］周振.工商资本参与乡村振兴“跑路烂尾”之谜：基于要素配置的研究视角［J］.中国农村观察，2020（02）.

［4］胡新艳，陈文晖，罗必良.资本下乡如何能够带动农户经营——基于江西省绿能模式的分析［J］.农业经济问题，2021（01）.

［5］张凤兵，乔翠霞.基于要素配置的城乡利益格局“断裂”与“重构”：文献梳理与展望［J］.农业经济问题，201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