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在老龄化日益加剧、数字化转型持续加速、疫情防控常态化的三重背景下，如何弥合老年人的数字鸿沟已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基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为满足老年人融入数字生活的生理、安全、情感和归属、尊重以及自我实现的需求，亟须政府、企业、社区、家庭、朋辈、老年人自身等多元主体联动，完善网络安全法律体系，推动企业适老化改革；鼓励社区注入青年活力，重视家庭数字反哺；建立朋辈互助机制，提升老年人自我效能感，从而打破青老年群体间的信息茧房与数字壁垒，助力老年人更好地适应老龄化社会、拥抱数字时代。

关键词：老年人；人口老龄化；数字鸿沟；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

基金项目：河南科技大学SRTP项目（编号：2021255）

中图分类号：D669.6；F49 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22年5月9日

随着数字化3.0时代的到来，数字鸿沟进一步造成信息资源富有者和信息资源贫困者之间的差距，马太效应则使数字贫困群体出现信息贫富分化加剧等现象。由于老年人的记忆能力及接受新事物的能力随着年龄的增加而下降，数字鸿沟在老年群体中体现得尤为明显，老年群体正在逐渐成为“信息孤岛”。在老龄化及信息化发展的双重效应影响下，帮助老年人融入数字化生活、跨越数字鸿沟成为学界与社会关注的重点。

一、文献综述

（一）国内研究现状。赵宁和张健（2020）认为应加强智慧养老产品的研发设计，通过建设优化智慧养老平台，实现智慧养老信息的互联互通，提升养老产品智慧性与适老性。张正平和卢欢（2020）认为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等因素都会对老年人个体使用信息技术的能力产生影响，并间接形成个体间的数字鸿沟。张晓静和朱倩（2021）认为由于社会的急速变迁，子女通过新媒体的使用指导实现数字化时代下的新型数字反哺，从而弥合老年人的数字鸿沟，并拉近亲子两代人之间的距离。孙钰静和仝广顺（2021）认为老年人主观性拒绝等因素导致老龄人口陷入“数字困境”，应从提高对老龄人口关注度等角度缓解老龄化与智能化冲突。林文盛和冯健（2021）认为移动互联网发展和国产智能手机崛起缩小了城中村居民在设备接入上的鸿沟，但其上网技能还受到个体社会经济属性影响。董明媛和张琳（2021）使用结构方程模型分析得出心理机制、社会网络等因素影响老年人使用互联网，提出净化网络环境等建议排除老年人互联网使用的障碍。马琪、杨薇和廖舫仪（2021）以扎根理论提炼接入、使用等老年人数字融入困境，从提高老年人智能设备保有率等方面促进老年人数字融入。陈际华和武豪（2022）认为中国老年人的数字鸿沟现状呈现出网络接触水平参差不齐等特征，从正式和非正式社会支持层面，提出弥合数字鸿沟的路径。陈子凝（2022）认为经济发展不平衡导致农村老人与智能化社会存在数字鸿沟，从推动农村互联网普惠化发展等四个方面提出农村老人数字鸿沟弥合路径。赵华和陈洁菲（2022）认为老年人存在生理性、文化性和社会性弱势，从以老年人为中心开展“境脉”学习等三个方面提升老年人智能运用技术。

（二）国外研究现状。Mary-Ann Jarvis、Benn Sartorius、Jennifer Chipps（2020）指出老年科技焦虑和年龄与使用行为呈显著负相关，而对通信技术的接受程度较低受到纵向和技术背景因素以及年龄和教育的影响。Andycastillo（2021）认为官员利用他们自己的影响力、召集权力以及对项目和资金流的直接权威在弥合数字鸿沟方面可以发挥关键作用。Casey Golomski、Marguerite Corvini、BoRin Kim（2021）认为老年人相对于社会经济地位对信息通信技术的获取和使用存在差异，获取和使用影响与朋友和家庭的社交联系频率。Medero Kristina、Merrill Kelly、Ross Morgan Quinn（2022）认为易感性特征、互联网接入与健康需求影响数字鸿沟。Francis Dania V.、Weller Christian E.（2022）认为互联网和设备的缺乏与财富的减少有关，数字鸿沟在流行病期间通过财富教育和通过教育未来财富的关键强化机制。

（三）研究现状评述。综上所述，学者们在探究老年人数字鸿沟的影响因素及弥合路径等领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为后续的研究奠定了基础。国外学者在数字鸿沟的研究范围比较广泛，研究内容也非常丰富，对我国在各领域的数字鸿沟研究有启示意义。

现有研究虽然对了解老年人数字鸿沟的影响因素提供了一定的帮助，但目前学界仍然缺乏对于老年人数字鸿沟问题与对策研究的体系化探讨。本文将基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视角进行科学、系统的研究，从老年人与社会各领域的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的关系中揭示数字鸿沟所存在的问题，并提出弥合老年人数字鸿沟的实现路径。

二、老年人数字鸿沟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12月，60岁及以上老年网民规模达1.19亿人，互联网普及率达43.2%，但老年网民使用电视及各类电脑设备上网的比例却不足20%，使用智能家居和可穿戴设备上网的比例更是不足10%，远低于网民整体的使用比例。老年人面临数字鸿沟的现状及存在的问题如下：

（一）生理及客观需求：客观阻力大，数字化学习举步维艰。生理弱势方面，随着年龄增长，老年人视觉、听觉、记忆力、行动力呈现逐渐衰退趋势，学习能力有限，自主掌握智能技术的可能性较低，部分老年人甚至难以有效接触与使用数字技术；经济弱势方面，大多数老年人经济状况并不宽裕，仅仅依靠退休金与子女的资助以满足简单的日常生活需要，而无法支付价格较高的智能化产品，并且部分地区信息基础建设落后，老年人难以接入与使用互联网设备；学历弱势方面，在当今社会，特别是农村中，受教育水平较低的老年人比比皆是，而数字技术存在知识门槛，让不识字的老年人感到陌生、困惑，甚至陷入习得性无助，对新技术新产品接受度较弱。

（二）安全需求：安全保障弱，数字化环境错综复杂。财产安全方面，在互联网迅速发展的同时，网络安全保护打击力度依旧有待加强，各类真假难辨的信息在网络平台井喷式溢出，大部分老年人盲目相信未知信息，不具有冷静甄别的能力，银行卡盗刷、购买虚假健康产品等网络诈骗案件层出不穷；信息安全方面，部分商家道德底线低下，特别是在疫情防控常态化大背景下，发送虚假短信以获取年龄、性别、居民身份证、家庭情况等信息并贩卖、泄露他人隐私的行为防不胜防，老年人的生活不堪其扰。

（三）情感需求：情感壁垒高，数字化交流困难重重。子女方面，随着家庭养老功能的逐渐弱化，子女赡养压力加剧，代际沟通少之又少，子女常会忽略老年人学习使用数字产品的需求与热情，而老年人即使有意愿向子女请教相关问题，也会产生自我怀疑与“是否耽误子女时间” “子女是否有耐心帮助”的困扰；朋辈方面，邻里之间的交谈大多集中于家庭生活、子女等主题，而交流及共同学习智能技术的情况寥寥无几，缺乏数字化技术互帮互助氛围；社区方面，相比于青年人接受线上与线下双层人际交流方式，老年人更注重血缘、地缘等面对面沟通，双方存在文化差异，互动交流贫乏，而大多数社区在老年人的数字化生活方面关爱程度不足，难以真正打破老年人与青年人之间存在的信息茧房。

（四）尊重需求：重视程度低，数字化发展任重道远。在产品适老化方面，大部分企业在设计智能产品时并未重视非主要目标客户“老年群体”的需求，适老化产品供给不足、服务贴合度不高、改造进程缓慢，且疫情时代下，健康状况登记上报流程繁琐，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老年人掌握必备的数字技能，阻碍了老年人更快更好地融入与拥抱数字时代；在传统服务方面，相比移动支付、就医挂号与银行服务数字化，老年人普遍习惯于现金支付、线下排队取号、面对面服务的方式，然而医疗、出行、水电等基本公共服务机构纷纷进行数字化转型，传统办事服务被逐步取代，老年人消费习惯被漠视，导致“现金支付难、看病难、办事难”的现象层出不穷，且疫情当前，无法提供健康码的老年人难以进出公共场所；在政府响应速度方面，当今社会存在“年龄歧视”现象，缺乏支持老年人学习和使用智能技术的良好氛围，并且适老服务保障体系仍不完善、覆盖率仍需提高，信息化、社会资源分配等方面的制度回应不足、设计滞后，偏离老年群体的数字需求。

（五）自我实现需求：社会阻力大，数字化思想难以为继。社会普遍认为老年人退休后理应照顾子女起居生活、陪伴孙辈长大成人，或是在闲暇时进行下棋、打牌、跳广场舞等线下娱乐活动，而往往忽视了老年人渴望通过种类丰富的网络娱乐来满足不同层次的精神需求、学习相关数字知识与技能以激发老年人多元化发展、继续就业提升老年人参与感与实现社会价值的需求。

三、弥合老年人数字鸿沟的建议

（一）生理及客观需求

1、推动适老化改革，降低老年人数字生活门槛。为积极应对社会老龄化和数字化发展趋势，企业可针对老年人的生理性弱势和基本需求对智能设备和各类应用进行适老化改造。一方面为避免老年人视觉、听力、记忆力等造成的不便，增强老年人对数字产品的感知、操作与理解，企业可面向老年人开发具备“大屏幕、大字体、大音量、页面操作简单、续航能力强”等性能的老年专属模式，保留老人机所具备的“文字朗读”功能，完善智能设备的方言识别系统；另一方面应用开发商要积极改善各应用的使用步骤，简化操作流程，如数字化出行、搜索、娱乐、线上支付、线上购物、网络社交、智慧医疗等，助力老年群体多领域融入数字生活，增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感。

2、加大财政投入，缩小老年数字接入沟。强化财政支持是保障老年人跨越数字接入沟、实现数字接入公平的基础。首先，老年人作为经济弱势群体，在购买高昂的智能设备方面会面临资金困难问题，因此政府应当设立财政专项资金，通过降费补贴提高老年人的智能设备拥有率；其次，政府可通过提高社会保障水平，增加老年人经济收入，降低老年人拥有数字产品的经济门槛；再次，为了提高老年人对数字产品的认知和理解，政府可为社区、机构等提供财政资助，加强对老年人的培训力度，降低老年人使用数字产品的操作门槛；最后，政府还可投入专项资金推动企业对适老化产品的改造，为企业提供足够的保障。

3、提供多元学习资源，提高老年人数字化能力。学习资源匮乏是造成老年人产生数字鸿沟的原因之一。极大多数老年人都存在学历弱势问题，数字知识浅薄。因此，为了从数字化学习角度消弭数字鸿沟，政府、企业、社区以及家庭等多元主体应当积极开展数字知识培训与宣传、兴办老年大学、建立老年与青年群体互动机制、朋辈互助机制、提供线上与线下操作教学课程等，为提升老年人的数字素养提供丰富的学习资源。

（二）安全需求

1、筑牢信息防线，消除网络担忧。信息泄露是导致老年人“不敢触网”的一大因素。因此，政府和相关企业应当注重互联网信息安全，时刻为老年人保驾护航。一方面政府需要加大法律保障力度，严惩侵犯他人隐私的不法分子，切实保障老年人安全使用数字化产品、享受数字化服务；另一方面各企业、商家要协同起来，加强对用户信息的保护，坚决抵制买卖客户信息的行为，以身作则，消除老年人的后顾之忧，形成良好的网络氛围。

2、完善法律制度，保障财产安全。面对真假难辨的网络信息、层出不穷的电信诈骗事件，多数老年人不得已退出网络世界，以此来“逃避”财产诈骗。为了推动老年人无障碍参与数字化生活的进程：首先，政府应积极发挥主导作用，尽快完善相关法律制度，严厉打击在网络上发布或传播虚假、诈骗信息的行为，严惩以任何形式诈骗老年人财产的不法分子，并鼓励各级政府、企业和社区等定期开展培训、宣传活动，加强老年人的网络信息安全意识；其次，政府及相关企业可设置财产追回通道，减弱老年人对于触网的戒备心理；最后，各媒体要时刻履行自身的社会责任，对信息质量和真假严格把关，从源头上制止虚假、诈骗信息的传播。

（三）情感和归属需求

1、重视家庭反哺，激发老年人数字融入热情。家庭数字反哺是推动老年人融入数字化生活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子女不仅要为父母提供基本的物质保障，更要关注老年人的精神需求，尤其是对于数字化生活的需求。在老年人面临数字障碍时，子女应当给予父母支持和鼓励，主动、耐心地引导老年人学习智能设备的操作技能，经常使用微信、微博等与老年人互动，帮助老年人提供网络丰富娱乐生活，以此来消除老年人对数字产品的畏惧和排斥心理。此外，为了缓解子女的工作压力和赡养压力，政府可在子女就业、发展、与老年人共同居住等方面实施激励政策，有效促进代际交流和家庭关系的融洽，进一步满足老年人的情感需求，增强心理归属感。

2、促进朋辈交流，形成友好的群体互助氛围。群体是老年人养成习惯和分享经验与收获的重要场所。朋辈之间更容易产生共情和拥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因此，建立朋辈之间的群体互助机制，鼓励朋辈之间互相理解、尊重，互相分享和学习智能设备的使用技能，通过反复的交流和学习、练习的使用，老年人将会在一定程度上克服“记忆障碍”，将数字产品的使用融入到习惯中。通过开展团队互助学习、定期分享交流会、游学等娱乐化学习方式，让老年人在欢快的氛围中体验数字化生活带来的乐趣，不仅有助于老年人数字化水平的提升，也满足了老年群体的情感和归属需求。

3、引入青年活力，提高老年人数字化参与度。青年群体是推动数字化发展的主要力量，具有明显的数字优势。打破青年群体与老年群体之间的代际鸿沟，建立双向互助机制，将会有利于老年人的数字融入。社区作为老年人生活的载体，同时结合青年群体就业压力大、住房困难的背景，建立青老年互助型社区刻不容缓。在青老年互助型社区中，青年人可享受“低价或免费租房”的服务，但需要履行“定期陪伴老年人、传授数字产品使用技能和知识、积极与老年人互动”等各项义务。青老年互助型社区的建立不仅可以满足双方对于生活保障和情感沟通的需求，而且有助于激发老年人的活力，增加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机会，以便其更好地融入数字化社会。

（四）尊重需求

1、明确企业治理责任，积极弥合老年数字鸿沟。企业对于弥合老年数字鸿沟负有一定的社会责任，而企业的责任更多体现在产品的适老化改造方面。企业在设计、开发数字产品时不应只以青年群体为目标客户，也应当承担起社会责任，考虑老年群体的特征和需求，深入调查老年人面临的各种类型的数字障碍，收集老年群体对智能设备的反馈，针对不同需求的老年群体提供差异化的数字资源配置方案。积极推动老龄数字产品行业的发展，逐渐形成一套以老年人为主的数字产品开发机制。

2、保留非数字化服务，尊重老年人多样化需求。老年人数字化转型的成功需要经历较为漫长的过程。在如今的数字化社会，不仅要多方推动老年数字化发展，也要在支付、就医、出行等方面为进程缓慢的老年人保留传统办事通道。如，严惩拒绝现金支付的商家，尊重多样化支付习惯；保留线下就医渠道，并在自助设备旁配备专门的服务人员指导老年人操作使用；为数字化弱势群体保留传统出行方式，杜绝局限于线上叫车服务。

（五）自我实现需求

1、降低网络娱乐门槛，丰富老年人的精神生活。随着中国家庭养老功能的逐渐弱化，愈来愈多的老年人渴望培养兴趣爱好，继续参与社会发展，以实现自我价值和人格尊严的需求。新媒体时代，老年人渴望通过网络来发掘自身的兴趣爱好，以实现老有所乐。但智能设备繁杂的操作步骤往往是击退老年人触网的第一步。因此，抖音、快手等娱乐平台应当做好适老化改革，简化平台的操作流程，为老年人设置“一键开启”模式，以丰富老年人的精神生活，提升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感。

2、推动老年大学建设，提高老年人自我效能感。当代的部分老年人未曾接受过中高等教育或专业的技能培训，在老年时会对知识和技能的学习产生强烈的渴望。研究发现，在新媒体时代，多数老年群体渴望通过网络获取知识、提升技能，因此“老年大学”应运而生。老年大学不仅要传授基本的课程知识和专业知识，还应当注重老年人的多元化发展，通过开设书法、舞蹈、音乐、健身等课程激发老年人的活力，发挥老年人的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提升老年人的自我效能感。

3、延长退休年龄，提升老年人的社会价值。据统计，现如今我国老年人平均寿命是79岁，而当前的退休年龄显然已经不能满足老年人对事业发展的需求，大部分退休后的老年人依然有精力、有动力、有意愿投身职业生涯。适当延长退休年龄，一方面缓解可以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弊端，增加社会劳动力；另一方面满足老年人对于事业的渴求，增加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感，使其继续在社会中发光发热，创造价值，实现老年人自身和社会的互利共赢。

（作者单位：河南科技大学管理学院）

主要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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