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近年来，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问题的日益严峻和社保降费的压力不断增加，对于养老保险制度的可持续性研究成为学术界研究的中心问题之一。本文通过建立基金收支精算模型，结合河北省具体数据，测算河北省基本养老基金在2021～2030年间收支状况，并在四种政策情形假设下运用对比分析法，测算相关政策对养老保险基金收支的影响。测算结果表明：若在社保降费政策背景下实施延迟退休政策，河北省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收支差额将维持在一个水平上下波动，基金的可持续性会逐渐提高。最后就研究结论提出保障基本养老基金可持续发展政策性建议。

关键词：基本养老保险；可持续性；社保降费；延迟退休

基金项目：河北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研究课题：“社保降费背景下我省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可持续性研究”（编号：JRS-2021-2034）

中图分类号：F81；F840.67 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22年8月31日

在2020年进行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为18.7%，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占13.5%，与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比较，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据国务院印发的《国家人口发展规划（2016-2030年）》预测，我国60周岁以上人口增速将在2021～2030年再次提升，到2030年老年人口占比将达到25%左右。面对我国老龄化的严峻形势，要把更多人纳入社会保障体系，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更可靠、更充分的保障，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多层次多样化需求，健全覆盖全民、统筹城乡、公平统一、可持续的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进一步织密社会保障安全网，促进我国社会保障事业高质量发展、可持续发展。

我国在1997年正式建立统一的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体系，目的是国家立法强制征集社会保险费，并形成养老基金，当劳动者退休后支付退休金，以保证其基本生活需要的社会保障制度，是社会保障制度的最重要内容之一。随着人口老龄化趋势的不断加重和经济增长的下行压力越来越大，2019年4月国务院又进一步印发《降低社会保险费率综合方案》，并于2019年5月1日开始实施。方案规定，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单位缴费比例高于16%的省份可降至16%，相较之前多地养老保险的单位缴费比例为20%或19%的费率水平，此次调整一次性降低了3～4个百分点。此次改革在为企业减负带来利好的同时，基本养老基金的可持续性问题引起社会和学术界普遍关注。社保改革的目的在于既要减轻企业的缴费负担，又要保障职工的社保待遇不受影响，使基本养老基金能够合理、高效且可持续地运营下去，最终让企业与职工同时受益。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本研究对社保降费改革后河北省基本养老基金的可持续性进行分析和预测，为解决改革后河北省基本养老基金可能面临的财务与社会失衡压力问题提供政策建议。

一、文献综述

（一）关于社保降费必要性的研究。随着国家经济发展速度趋于平稳和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减税降费是降低企业成本的重要举措之一，而降低基本养老保险的缴费比例就是其中的关键一环。Templin（2014）经过测算得出若美国的社保税费上升2.9%，则会对低收入者产生严重的打击，同时还会降低企业对职工的工资标准，甚至会进一步推高整个国家的失业率水平，因此降低社保费率更有利于整个国家经济的发展。宋晓梧（2017）将我国的社保费率与发达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国家进行了对比，指出我国的社保费率高于欧洲国家的平均水平，接近福利国家的水平。这说明我国当前的社保费率偏高，不利于激发我国企业的活力，也不利于形成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Feldstein（2006）也提出我国的养老保险费率高于大部分其他国家，这既不利于企业的运营和盈利，也不利于社会保障体系的持续稳定发展。封进（2013）通过测试得出，政策缴费率下调5个百分点，可以使实际缴费率提高0.48个百分点至1.35个百分点，基金收入反而会提高。因此，随着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社保降费改革势在必行。

（二）关于制度可持续性的研究。可持续发展可以解释为：既能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而保险制度的财务可持续性是指从现在到可预测到的未来，保险制度的收入足以支撑其支出。Andrea（2015）等提出制度可持续的内涵包括：利益性、常规性和发展性，并将影响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因素归结为创新能力、领导能力、改革内容与改革过程。Scheirer（2011）等将制度的可持续性定义为制度的各个要素可以不断地被目标人群所利用，并且实现其预期的目标；并提出影响制度可持续性的因素有：干预性、政府支持和环境支持。

（三）关于基本养老基金财务可持续性的研究。曾益（2019）研究发现，当我国基本养老保险缴费率降低3个百分点后，基金将在2025年开始出现累计赤字，到2065年累计赤字将达到545万亿元，并基于此结论提出要尽快实施社会保险费征收体制改革，从而改善社会保险基金的财务运行状况。齐传钧（2019）也提出在社保降费改革后，养老保险基金将在2028年首次出现收不抵支的状态，因此需要政府及时落实国有资本划转和延迟退休政策以解决养老基金缺口。陈曦（2017）研究发现降低养老保险缴费率可以提高短期基金收入，但是会增加长期基金收支缺口，所以提出政府应建立降费率财政补贴账户，进一步发挥中央财政转移支付的功能，以保障降费率后的长期收支均衡。

纵观近十几年对于社保体制改革的研究，众多学者就社保改革的必要性、实践模式和政策制定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并形成了一些基本的共识：第一，社保降费有利于均衡企业的缴费负担，缩小各地的费率差异，促进形成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第二，社保降费后，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财务平衡会出现压力，政府应及时针对降费后的养老基金收支压力问题制定应对措施，以保障养老保险制度的可持续发展。第三，社会保障制度改革的过程中要正确处理公平与效率之间的关系，保证全体居民都能享受改革的成果。

但目前关于社保降费与制度可持续发展的研究仍存在一些欠缺：第一，对于社保降费后河北省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可持续性的模拟预测与分析的研究不足。第二，大多数研究将目光主要集中在了基本养老保险基金财务可持续性的研究上，而忽略了其社会可持续性的研究。

二、河北省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可持续性测算

（一）河北省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收支现状。2020年，城镇职工社会保险基金收入5.02万亿元，基金支出5.75万亿元。年末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累计结存6.13万亿元，较上年下降0.16万亿元。统计数据显示，早在2016年河北省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收支缺口就已经达到了90亿元，全省累计基金结余545亿元，按照现行收支水平来算，2021年省以下各级财政需负担455亿元，此后年度财政需补助金额将以百亿元以上逐年增加。河北省养老保险基金收支形势日益严峻，基金可持续性面临严峻挑战。

（二）河北省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可持续性精算模型

1、模型假设

假设1：据国务院印发的《国家人口发展规划（2016-2030年）》预测，我国60周岁以上人口增速将在2021～2030年再次提升，故预测区间设定为2020～2030年。

假设2：河北省本科普及率为40%，在企业招聘时通常将学历设为门槛，将我国的法定成人年龄与高等教育的普及、法定上学年龄以及部分者的研究成果综合考虑在内，本文假设城镇职工平均入职参保年龄为22周岁，且参加养老保险后一直缴费直到退休。

假设3：我国现行的职工退休年龄为男性60周岁、女干部55周岁、女工人50周岁。但近年来随着我国人均寿命显著提高，政府开始探索延迟退休政策。《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实施渐进式延迟法定退休年龄。所以，本文假设在实施延迟退休政策的情况下，退休年龄为男女职工均60岁。

假设4：由于当前工资增长率已大体与GDP增长率持平，本模型假定职工工资与GDP同步增长。2020年河北省GDP增长率为4.78%，综合考虑世界银行和经济学家吉姆·奥尼尔的预测数据，本文将2021～2030年的GDP年均增长率设定为5.5%，即在岗职工年均工资增长率gt为5.5%。

假设5：近年来，为缓解经济下行压力，降低企业成本，稳市场主体稳就业，党中央先后7次部署降低社会保险费率，5项社会保险费率总水平从41%降至33.95%，单位费率由30%降至23.45%。因此，社保费率降低是必然趋势，本文假设在测算期间内社保费率降低率与2019年持平，仍为降低4个百分点。

假设6：统计数据显示，近10年来河北省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参保率的年均涨幅为1%左右，因此本文假设在测算期间内河北省的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参保率以每年1%的速度递增。

假设7：统计数据显示，近10年来我国的城镇职工参保人数呈逐年上升趋势，因此本文假设测算期间内河北省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参保率的增速与10年来的平均增速持平。

假设8：本文假设河北省基本养老金调整系数维持在2018～2020年的水平不变，取值为5%。

2、精算模型构建

（1）基金收入模型。第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收入=缴费率×（t-1）年在岗职工平均工资×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缴费人数。以Ct表示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缴费率，Qt表示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缴费人数，Wt-1表示（t-1）年在岗职工平均工资，gt表示t年在岗职工平均工资增长率即为GDP增长率，则Wt=Wt-1×gt，于是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收入At可表示为：

At=Ct×Qt×Wt-1 （1）

（2）基金支出模型。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支出额=参保退休职工人数×河北省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平均养老金。下一年的平均养老金=上一年的平均养老金×（1+养老金调整系数）。以Pt表示第t年平均养老金，f为基础养老金调整系数，则：

Pi=Pi-1×（1+f）　（2）

以Rt表示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金领取人数，则t年的城镇职工养老保险金支出可以表示为：

Bt=Pt×Rt （3）

（3）当期基金收支差额模型。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当期基金收支差额=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收入-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支出。以Nt表示t年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当期基金收支差额，则：

Nt=At-Bt （4）

Nt等于、大于或小于0，分别表示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当期收支平衡、当期收支结余和当期收不抵支。

3、基金可持续性预测

情况一：假设在测算期间内政策未发生任何变化，各种基数依旧维持当前的水平，即不延迟退休且不降费的情况。在此情况中通过模型精算可以得出，在测度区间内，河北省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基金未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即在短期内可以维持养老基金的平衡，但总体上看情况并不乐观，2025～2029年基金收支差额维持在0.14万亿元，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较弱，尤其是在当前疫情常态化的背景之下。因此，在不采取政策干预的情况下，养老基金可以维持短暂平衡，但抗风险能力较差。（表1）

情况二：假设在测算期间内颁布社保降费的政策，但未颁布延迟退休的政策，即不延迟退休但社保降费的情况。在此种情况下，在测度区间内基金收入与情况一相比平均下降20%左右，但支出却没有变化，长此以往，会加剧养老保险基金收不抵支的风险，不利于养老保险基金的可持续发展。（表2）

情况三：假设在测算期间内颁布了延迟退休以及社保降费两项政策，可得延迟退休政策在缓解由于社保降费所带来的基金收支差额减小有显著作用，即延迟退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社保降费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进而提高基金可持续性。（表3）

情况四：假设在测度区间内只颁布了延迟退休政策，可以得出，延迟退休政策的实施会使未来五年内基金的收支差额扩大，意味着基金抗风险能力显著提高，也可以缓解当前河北省人口老龄化对社会养老所带来的巨大压力。（表4、图1）

（三）实证结果分析。本文通过构建精算模型，对2021～2030年河北省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基金收支的可持续性在四种情况下进行了测算，可得出如下结论：如情况二所示，在当前社保费率降低的大趋势下，养老保险基金收支差额逐渐缩小，养老保险基金存在收不抵支的潜在可能；如情况三所示，在社保降费的政策下再实施延迟退休政策之后，养老保险基金的收支差额维持在一个水平上下波动，基金的可持续性逐渐提高。

三、政策建议

（一）逐步完善划转国有资本充实养老基金政策。2017年，国务院印发《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实施方案》代表着在我国国有资本划转进入社保基金已步入了新的发展阶段，截至2019年，国有资本划转社保基金金额已达8，601亿元。此方案的实施有效缓解了由于老龄化趋势所带来的养老保险基金收支不平衡的问题。因此，为了保障养老保险基金的可持续性，需进一步提高国有资本的注资比例，更要通过相关举措放大国有资本划转养老基金的政策效应。

（二）采取渐进式的延迟退休政策。目前，大多数老龄化严重的国家都采用了延迟退休政策以应对养老保险入不敷出的可持续性问题。根据本文中的模型分析结果，延迟退休政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人口老龄化所带来养老问题对社会的影响。目前，我国现行的女性50岁、55岁与男性60岁的退休年龄标准，普遍低于世界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既增加了国家的养老负担，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女性劳动力资源的浪费，因此采取渐进式的延迟退休政策，有利于保障养老保险基金的可持续发展。

（三）强化基金精算平衡管理。强化养老保险基金的精算平衡管理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利于保障基金的可持续性。平衡精算结果能够为政策制定者提供更加有效的参考，相关部门可以对基金可能存在的风险和基金的真实运营状况作出更加清晰明朗的判断。

（作者单位：1.河北交通职业技术学院；2.河北经贸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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