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独立董事制度作为舶来品已在我国存续20多年，引入的目的之一就是弥补监事会职能虚化，但仍然有一部分上市公司存在财务造假现象。本文以康美药业案为例，从独立董事勤勉义务角度出发，分析独立董事勤勉尽责的认定、独立董事的职责目标以及独立董事履职的客观现实，进而分析影响独立董事勤勉义务的因素，并提出建议。

关键词：康美药业；独立董事；勤勉尽责

中图分类号：F276.6 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22年10月12日

2021年11月12日，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康美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因涉及披露虚假信息产生的责任纠纷案做出一审判决，判令康美药业赔偿52，037名证券投资者损失24.59亿元，并向5名前任独立董事或现任独立董事个人合计追偿金额3.69亿元。这是国内第一起证券集体诉讼案，是特别代表人诉讼、投资者损失核算方法等方面的标志性案件。这次对独立董事承担高达过亿元的连带赔偿责任的判决在资本市场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而随后的独立董事“辞职热”更是引发了社会各界对独立董事职责与义务和制度的热议和反思。康美药业的独立董事未能按照有关法律、行政法规认真履行勤勉义务，维护中小股东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使得公司发生虚假信息披露，不但严重破坏了证券市场的稳定，损害许多投资者的经济利益，而且对社会经济的健康稳定和持续发展构成了极其严重的威胁。

一、案例回顾

（一）公司简介。康美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康美药业”）成立于1997年，注册于广东省佛山市，是一家主要从事中药材、化学原料药及其制剂生产和医疗器械销售的现代化大型医药企业，2001年3月康美药业A股股票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证券代码：600518。

（二）案例经过。从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康美药业做出判决的公开资料显示，康美药业从2016年就开始财务造假。根据其2016年、2017年、2018年年度报告，康美药业这三年通过操作财务、虚增货币资金分别虚增营业收入89.99亿元、100.32亿元、100.32亿元；虚增营业利润6.56亿元、12.51亿元、12.51亿元。除此之外，公司的控股股东和关联方非经营性占用资金的情况也未在相关年度报告中披露。而康美药业的独立董事均以“不知情、未发现公司虚假陈述、没有参与动机”等作为抗辩的理由。但法院最终认定，五位独立董事虽未参与财务造假，但未尽到勤勉忠实义务，而且在2016年、2017年年报、2018年半年报以及其他事项部分签字，理应承担责任作为判决依据，责令其在投资者损失的5%～10%范围内承担连带赔偿责任，罚款总额3.69亿元。对康美药业各个独立董事处罚结果如表1所示。（表1）

二、独立董事职责目标与履职的客观现实

（一）独立董事勤勉尽责的认定。独立董事指上市公司为了自身生产经营管理的需要，聘请与公司没有任何关联交易或任何利益关系的、有专业胜任能力的管理者实施判断参与公司的决策，优化上市公司的治理机制，防范内部人控制。在形式上，独立董事来源于公司外部，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客观性与公平性，因此又被称作外部董事。

国内的独立董事制度并未对独立董事勤勉尽责做出具体的考核标准，但在客观判断标准上要求任职的独立董事应当遵守公司的章程，满足上市公司对独立董事职责的日常工作要求，并按照章程和《上市公司独立董事规则》出席董事会会议，积极参与公司事项的表决，对重大事项单独发表意见，并履行监督职能，防止公司出现重大的违反法律法规行为。在主观判断标准方面，从独立董事的任职能力和任职自主性方面进行度量，比如，独立董事是否有足够的知识、经验与能力；在履职过程中是否积极了解公司、处理公司的事务，是否关注公司的动态，并适时做出决策的调整，谨慎做出判断与决策。

（二）独立董事的职责目标。独立董事职责目标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独立董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优化上市公司的治理结构。独立董事一般是会计、法律等方面的专家，拥有足够的专业胜任能力和先进的公司治理经验，可以将独特的、先进的、创新的思维模式与知识和经验相结合，进而运用到公司的治理中，全面提升公司的管理水平，有效地提高公司的绩效。第二，独立董事制度作为舶来品已在我国存续20多年，引入的目的之一就是弥补监事会职能虚化。在独立董事制度下，独立董事发挥监督职能，可以保障公司中小股东的权益不受侵害。第三，独立董事作为专业人才参与公司的经营决策可以提高决策的科学性和合理性。

（三）独立董事履职的客观现实。从我国上市公司协会在2013年4月发布的《独立董事履职状况调查问卷》对独立董事尽职情况总体评价中可以看出，60.90%的受访者认为独立董事的尽职情况“较好”，33.20%的受访者认为独立董事的尽职“一般”，2.20%的受访者认为“很好”，3.80%的受访者认为“比较差”，这表明受访者对独立董事的履职表现情况保持中等及以上态度。具体情况如图1所示。（图1）

《独立董事履职状况调查问卷》中不同调查对象对独立董事尽职情况的评价如图2所示。从图中可以发现，投资者选择“较好”和“很好”在这四种身份中所占比重最少，总计40.6%，可见投资者对独立董事的履职情况并不是很满意；管理人员认为独立董事尽职“较好”在四种身份中排名第三，占57.70%，而“很好”只有1.90%。（图2）

在康美药业事件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对其独立董事的责罚是“该”，也有一部分对康美药业五位独立董事表示同情，认为其作为公司的外部董事并未实际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也没有参与财务造假，而且由于财务造假具有一定的隐蔽性，很难发现，不应承担如此沉重的责罚。该五位独立董事也提出抗辩，认为独立董事来源于公司外部，无法获取公司内部的全部信息与具体实际情况，而且与公司无内在、外在利益关系，从虚假陈述中也未获利，不应承担连带赔偿责任。这种理解源于对独立董事职责定位的错误认识，作为独立董事，其有勤勉尽责的义务，而康美药业的五位董事“自甘花瓶”，选择主观消极怠事，并未履行其职责与义务，且履行义务与其外部身份与独立性并无关联关系，“外部”与“独立”不能成为独立董事主张免责的正当理由。

三、影响独立董事勤勉义务的因素

（一）对勤勉义务的考核标准不明。我国现有的法律法规并未对上市公司独立董事勤勉义务的考核规定一定的标准。没有一套完整且明确的勤勉尽职的考核标准，独立董事就容易形同虚设，流于形式，以“自我发挥”的心态处事，这就容易导致对勤勉义务的理解出现偏差。在康美药业案中，法院认为五位独立董事就存在虚假陈述的财务报告并未谨慎处事及深入调查就签字的行为并未尽到勤勉义务，因此推定其为“其他直接责任人员”，承担一定的连带赔偿责任。而五位独立董事均对此提出抗辩，认为自己已根据知情的信息及自己的专业知识及时且有效地发表独立意见，自己已经尽到勤勉尽责的义务。即独立董事认为不能仅通过对公司决议的投票和签字行为就认定是否履行了勤勉义务，而是应当通过履职的过程进行分析。究其原因，就是双方对独立董事勤勉尽责的理解出现偏差。

（二）独立董事的薪酬水平。在康美药业案中，五位独立董事的薪金参差不齐，郭某某、张某、江某某、李某某和张某的年薪分别为1.2万元、5.09万元、12万元、16.8万元、3.7万元。对于兼职独立董事来说，薪酬是其兼职的原因之一，而薪酬水平的高低会影响其是否勤勉履职。高额的薪酬能够提高独立董事履职的积极性，并且在有限的时间和精力范围内差异化地分配精力，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薪酬较高的独立兼职工作中，而且相应地提高高职位薪酬的出席率和参会率。同时，独立董事的薪酬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他们在行业内的声誉、专业素养、履职经验，薪酬较高的独立董事一般都具有较高的市场认可度，如果公司给予的报酬与独立董事的薪酬期望存在较大的差距，独立董事也许会产生不公平的心理现象，从而影响其履职情况。

（三）信息不对称。获取企业完整、真实、可靠的信息是独立董事做出正确决策的基础，只有充分准确地获取企业各方面的信息，才能保障独立董事权利的实施与维护，使其决策更具有根据性，进而使得独立董事的监督职能能够在科学的基础和依据上更好地实现。但是由于独立董事自身独立性的特性，使其无法像企业内部的管理层一样充分地获取企业内部的信息。除此之外，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一般都是兼职，并且大多都是身兼数职，自己又忙于自己本职的工作，分配给独立董事职位的时间和精力更是有限的，其判断和决策的依据往往都是直接使用上市公司提供的资料，如果管理层有意识地隐瞒或者存在信息误导，就会影响独立董事做出判断和决策，从而影响其履行勤勉尽责的义务。

四、提高独立董事勤勉尽责的策略

（一）建立勤勉尽责考核标准。独立董事制度已经引入我国上市公司20多年，2022年1月7日，证监会为了进一步规范上市公司独立董事的履职情况发布了《上市公司独立董事规则》，更加系统化、规范化、科学化地对独立董事的义务、职责和权利做出了具体规定。因此，建立一套权利、责任和利益既结合又相互制衡的独立董事勤勉履职的考核机制是健全目前中国独立董事制度的首要之急。我国可以考虑引进第三方对独立董事的考核机构，对上市公司独立董事日常的履职、勤勉程度与参与公司治理程度进行系统化的考核，不再仅仅依靠上市公司自己的评价。在每个季度或年度对独立董事履职情况进行公示和说明，并严格实施明确的奖惩机制。一方面让独立董事理解勤勉尽责行为底线；另一方面能够使得独立董事充分发挥个人的才能，提高公司的治理能力，促进资本市场更加健康、繁荣地发展。

（二）完善独立董事的薪酬制度。薪酬作为独立董事勤勉尽责的重要影响方面，完善独立董事的薪酬制度能够有效提高其勤勉履职水平。首先，上市公司可以建立薪酬激励机制，薪酬激励机制的多元化可以有效地提高独立董事履职的积极性。比如，建立固定薪酬与股票期权相结合的薪酬模式，这样能够更有效地维护中小股东的利益不受侵害。再如，可以将独立董事的薪酬与工作时长和公司业绩相挂钩，促使独立董事对上市公司的发展投入更多，让独立董事不再是“花瓶董事”，真正做到为上市公司办实事、促发展。其次，上市公司可以建立合理的薪酬发放制度，使独立董事的每笔收入都有理有据。

（三）建立独立董事责任险。在康美药业案中，五位独立董事的赔偿金额相较于其薪酬如“天价”，而且随着上市公司越来越多的经营管理问题的出现，外界对独立董事的要求也会增加，独立董事的责任也会随之更重，这会使得越来越多有专业能力、有经验的人去思考是否值得去“冒险”。因此，为了免除独立董事履职的后顾之忧，建立独立董事责任险是非常有必要的。根据当前的法律法规，上市公司的董事必须对公司和投资者承担个人责任，这也就意味着在上市公司任职的独立董事的个人资产和行业的声誉在法律诉讼中受到威胁。建立独立董事责任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分散风险，减少独立董事在正常履职过程中面临的各种风险，并鼓励独立董事在履职时勤勉尽责。

综上，康美药业案无疑对我国的独立董事制度产生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影响，如何更好地利用独立董事制度使其按照制度的设计发挥效用最大化无疑是当前一大难题。为了提高独立董事勤勉尽责的积极性，减少类似造假案件的发生，可以从以下方面努力：建立勤勉尽责的考核标准，使独立董事对自己的职责有更清晰的认识；完善独立董事的薪酬制度，建立多元化的薪酬激励机制；建立独立董事责任险，使上市公司独立董事不再有后顾之忧。

（作者单位：延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主要参考文献：

［1］马慧琳.康美药业财务舞弊案例分析［J］.中国乡镇企业会计，2021（08）.

［2］王新宇.独立董事勤勉履职情况分析——以康美药业为例［J］.当代经理人，20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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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徐晋，王新，曾路遥.多席位独立董事薪酬制度的履职效应分析［J］.财经科学，20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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