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2021年6月，证监会公布永煤控股财务舞弊事件调查结果及处罚决定书。作为3A级省级国企，账面资金充裕却无法偿还到期债权，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2020年永煤控股被爆出债务违约，震动市场。本文通过对永煤控股财务造假事件进行介绍与分析，从企业、会计师事务所角度分别指出导致财务舞弊事件发生的原因以及预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的对策。

关键词：财务舞弊；审计失败；永煤控股

中图分类号：F239 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23年2月22日

一、永煤控股财务舞弊事件介绍

（一）永煤控股公司简介。永城煤电集团（“永煤控股”）是河南石化集团的一家国有控股公司，其实际控制人为河南国资委，其产业主要包括煤炭的生产与销售、发电与供电、铁路运输等。在财务舞弊事件发生之前，永煤控股信用评级为AAA；2020年11月事件发生后，中诚信国际立即发布公告将其信用评级降为BB，同年12月再次下调降为B级。根据2020年第三季度财务报表可知，永煤控股资产总额为1，726.50亿元，负债为1，343.95亿元，其中短期借款和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所占金额较高，这说明永煤控股的现金流存在问题，偿还债务只能依靠再次进行贷款。

（二）永煤控股财务舞弊事实。在2020年11月10日，上清所发布公告指出永煤控股并未按时支付到期应付本息，造成了实质性违约，该事件一经爆出便引起了市场波动。随着该事件的持续发酵，永煤控股母公司河南能化甚至信贷市场都受到了影响，相关信用债大幅下跌，甚至有部分信用债取消一级市场发行。

1、虚假披露货币资金。2007年至证监会开始调查以来，永煤控股的大部分资金均已转入河南能化的公司账目中由其支配，永煤控股如果想使用这笔资金还需要发送调度通知书，须得到河南能化的批准后才可使用。该资金的实质所有权已不属于永煤控股，根据企业会计准则的规定应当在往来款项中进行披露，但永煤控股却仍然将其计入货币资金科目中，并作为资金管理存款在财务报表中进行披露。因此，财务报表中的披露属于虚增货币资金，永煤控股在2017～2020年期间，通过这一方法分别虚增货币资金112.74亿元、235.64亿元、241.07亿元、271.74亿元，各自占当期披露货币资金总额均超过50%。

2、其他信息披露违规行为。关于受限货币资金的陈述在部分债务融资工具募集说明书中存在着虚假记载的情形。永煤控股披露的受限资金金额与实际并不相符，2017年9月少披露金额占当期披露货币资金金额的2.84%，2020年3月少披露金额占当期披露货币资金金额的20.28%，2020年6月少披露金额占当期披露货币资金金额的28.74%。

由于永煤控股没有按照规定披露股权质押事项，致使债务融资工具募集说明书出现了重大遗漏。永煤控股在2017年9月向交银国际信托有限公司质押了93，516万股的股份，以获得30亿元的贷款，该事项按照相关规定应当进行披露，但永煤控股并没有在当期债务融资工具募集说明书中进行披露。

二、永煤控股财务舞弊事件分析

（一）永煤控股财务舞弊动机

1、外部因素。针对我国煤炭行业的现状，政府出台多项政策来规划发展资源利用。在“十三五”规划中提出了我国煤炭行业发展过程中的不平衡、不协调问题，为提高发展效益，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来优化产业布局，提出“压缩东部、限制东北和中部、优化西部”的发展战略，我国煤炭行业重心西移成为大势所趋，河南煤炭基地生产规模受限。在可再生能源的使用量逐渐提升的情况下，我国将目光转向清洁能源，煤炭行业的挤压效果也逐渐显现出来。我国的经济已经转为中高速发展，能源消耗强度在不断降低，对煤炭的需求量也有所下降。

2、内部因素。永煤控股的大量货币资金受限。从永煤控股财务报表及年度报告中可以看出，公司货币资金账面余额远高于到期债券，但受限制的货币资金在2019年底占货币资金的88%。此外，永煤控股账面的货币资金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转入其控股股东河南能化的账户中，该部分资金实质上已被河南能化所占用，并不能再正常用于永煤控股的经营活动。因此，公司货币资金出现流动性问题是必然的。

永煤控股的非核心业务盈利能力较差。除核心煤炭业务外，公司的物流贸易、化工、装备制造等非煤业务盈利能力都较弱，呈现营业成本占比高但利润占比较低的情况，这些业务影响着公司的净利润，使得公司在2018～2020年持续亏损。

关联方占款严重。在2019年末，永煤控股与其关联方的其他应收款就占全部其他应收款的64%，2020年第三季度的其他应收款项骤增，这表明关联方占用公司资金的情况越发严重，同时这也导致了永煤控股债务违约。

（二）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失败原因分析

1、缺乏独立性。永煤控股与希格玛会计师事务所签署《审计业务约定书》，约定其年度审计费用为1万元，三年共计3万元，但经证监会认定希格玛所共收取343.87万元审计费用，这与约定存在着重大差异。事务所如此高昂的审计费用不得不使人考虑是否该审计工作的开展有失独立性准则要求，在收取被审计单位过高的报酬后难免会出现在审计过程中证据获取不充分、对某些项目不保持应有的怀疑态度等情况，甚至很可能会出现包庇被审计单位存在的财务问题的情形。

2、缺乏应有的职业怀疑。希格玛会计师事务所在执行风险评估程序时便已经发现永煤控股的大量货币资金被转入河南能化的账户中，但并未进行与该存款相关的了解与测试。由于希格玛所缺乏职业怀疑态度，没有认识到该问题可能造成的重大错报情形，对货币资金存在的重大错报风险进行了错误的判断，造成了此次审计工作的失败。

3、审计证据不充分。审计人员在发现永煤控股存在“存贷双高”的情况下，并没有针对该风险制定并实施专门的审计程序，也没有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因此并没有发现永煤控股的货币资金是否被其母公司所占用。

针对永煤控股货币资金被归入河南能化账户中的情况，审计人员在进行函证未得到回函的情况下，并没有对该情况进行应有的职业谨慎的判断，仅根据被审计单位管理层的解释，查询结算中心数据进行核对，对该项资金的所有权并没有提供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进行证明。

4、审计复核工作存在缺陷。在进行审计复核时，希格玛会计师事务所对被审计单位货币资金重大风险评估的恰当性、重大问题审计证据的充分适当性并未给予充分的关注，对项目组的判断未能给出客观评价。

三、预防对策

（一）国企方面

1、制约一股独大现象。永煤控股的财务舞弊事件的发生有一部分原因是其大量资金被归集于其控股股东河南能化的账户，由于没有独立董事等其他制衡人员或组织，出现了一股独大的情形。一股独大很容易造成独裁的现象，例如河南能化的决策基本无人能够反驳，使得永煤控股资金的转移最终造成其财务舞弊。针对这种现象，国有控股企业应当根据企业自身实际情况来制定混改方案，调整股权比例，并改善企业的内部治理环境。国有企业混改可以参照中国联通“国有+民营+员工”的做法，实现不同资本的相互融合与制衡。

制定维护企业中小股东的章程。公司章程是公司组织和行为的基本准则，合理制定公司章程能够对控股股东起到一定的制约作用，同时还能够维护中小股东的权益，实现小股东的自我保护。通过规定监事会的小股东比例、建立政务财务公开制度、企业内部处罚措施等方式来完善公司章程，加强对控股股东的监督制约。

2、加强企业内部激励。当前我国国有企业仍存在管理制度不足、内部约束不完善等问题，完善国企内部审计部门的职能，可以聘请外部第三方机构对国有企业内部控制情况进行定期的监督检查，以此来提升治理效率。此外，还可以适当加入非国有股东来参与国有企业治理工作。

国有企业应当制定完善的业绩评价及改进体系，通过奖金、荣誉称号等激励的方式来调动员工工作积极性。通过落实科学工作岗位考核的绩效管理工作，使员工在获得激励的同时，还能够提高其个人的专业胜任能力。

3、健全企业财务管理。在国有企业内部建立财务监督机制，对财务人员的能力、自我约束力进行了解评价，并建立相应的激励制度。通过监督机制的运行能够提升财务人员对工作的热情与积极性，也能使其认识到自身存在的不足并及时改进，提高自身能力去更好地适应岗位要求。

会计信息化的运用对财务人员是一种新的挑战，财务人员必须提高自身能力来满足工作需求。企业应当根据自身情况来制定相应的管理制度，对财务人员进行相应的技能培训，让其进一步了解计算机会计的相关知识以及操作方法，培训过程中可以采取考核制度来对员工起到一定的激励作用，不断提高员工工作能力。

4、推进企业文化建设。结合企业自身发展目标，建立创新企业文化内涵。企业文化的建设不仅要考虑国内外文化的借鉴与吸收，企业的产品、市场类型以及员工的意见等也不可忽视。树立整体意识，将员工的想法与企业的目标相融合，这有利于加强员工与企业文化的关联性与融合性，激发员工的工作积极性，优化企业形象，弘扬企业精神。

随着我国经济迅猛发展，我国企业应当牢牢树立诚信发展的理念，企业管理人员应当提高合规管理能力，增强法治意识，让企业在法制的轨道上继续发展前行。

5、顺应时代步伐，智能化发展。企业家要增强风险防范意识，并且制定相应措施来降低损失影响，建立完善管理机制，在遇到风险时及时应对。企业的发展必须把握经济发展规律，了解政策的制定及改善方向，根据政策对企业未来的发展方向进行及时的调整。

我国出台“双碳”规划使煤炭行业趋向高质量发展，支持清洁化、智能化的煤炭发展，企业的发展应当紧跟时代的潮流发展，根据目前的环境来变化。在加速西移、可再生能源占比上升的趋势下，企业整合转型已成为必然选择，煤炭企业应当紧跟政策要求、时代发展，尽早找到新的发展道路。

（二）会计师事务所方面

1、提高审计人员专业胜任能力。审计质量与审计人员的专业胜任能力有显著相关性，一般而言，审计人员的专业能力越强，其审计结果越可靠。注册会计师在面对各种形式的财务舞弊手段时，可以通过自身的专业知识以及审计经验等对审计目标进行专业判断，准确高效的判断不仅能够降低审计成本，还能提高审计效率。因此，会计师事务所应当定期安排专业培训，提升审计人员的专业技能，针对常见的财务舞弊方式进行专门的培训识别。在审计过程中遇到的专业问题可以通过聘请专业人员来进行解决，以此保证审计工作的质量。

2、保持应有的谨慎性。审计人员在选择审计项目以及进行审计工作时都应当保持应有的谨慎性。近年来，审计行业出现了供过于求的情形，因此许多事务所在选择被审计单位时往往忽略了企业的信誉度，甚至还出现帮助被审计单位隐瞒财务舞弊事实的情形。事务所在选择审计项目之前，应当对被审计单位进行调查，了解其是否存在资不抵债、无法偿还债款、违反法律法规等相关迹象，在全面分析被审计单位的情况下判断可接受风险，当企业评估风险超过事务所可接受范围时应当拒绝委托。在审计项目开展过程中，审计人员应当对可能存在的财务舞弊事项保持应有的谨慎性。了解被审计单位是否存在关联方虚假交易、虚增资产、虚减负债等财务舞弊行为，在向第三方进行函证未收到回函的情况下应及时了解原因，必要时再次发出函证或者实施替代程序。

3、加强审计质量控制。严格的审计质量控制能够有效提高审计效率，降低审计风险。在进行计划审计工作时，应当具有大局意识，对审计工作的各个环节都进行全面的分析，考虑到影响审计风险的各个因素，制定完善的审计工作计划。对审计人员进行审计质量控制相关培训教育，使审计人员全面深入地了解审计质量控制，做好审计质量控制工作。

（三）政府方面

1、加大财务舞弊惩罚力度。政府相关部门应当完善司法惩治力度，使企业以及会计师事务所的财务舞弊成本高于其收益，根据各自应承担的责任进行赔偿金处罚。记录参与财务舞弊的相关人员的征信档案，对其形成一定的震慑作用。对知法犯法的注册会计师要从重处罚，必要时禁入市场，提高处罚金额。相关部门对于注册会计师的处理方案应当根据其对相关报表使用者造成的损失来负民事赔偿责任，使会计师事务所以及注册会计师在进行审计业务时考虑自己的经济利益而不敢进行财务舞弊事件。此次事件中对注册会计师的处罚最高仅为给予警告并处二十五万元罚款，这对于注册会计师来说很可能出现造假成本低于造假收益的情形，可能并达不到很好的威慑作用，若对注册会计师的罚款根据情节以及造成的损失来进行定量，可能会更好地约束注册会计师的审计行为。

2、完善关联方交易法条。目前我国关于公司控股股东及其他关联方占用企业资金的相关法律还未完善。《公司法》规定关联方不得利用其关联关系损害公司的利益，如若造成损失须承担赔偿责任。但是并未规定造成损失的多少以及赔偿的赔率等问题，在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时就会出现漏洞。因此，在相关的《公司法》《刑法》等法律中应当增加对关联方占款和关联交易的界定范围以及相关处罚规定，做到有法可依。

3、加强维护中小股东权益相关立法。中小股东由于信息不对称等因素在投资企业过程中权益遭受损害的可能性相对较大，企业的控股股东很可能利用自身优势来谋取利益而损害企业及中小股东的利益。因此，我国应当针对中小股东权益制定相关条例，对于与企业有利害关系的大股东在表决时应当有所限制，控股股东在表决时不能凭一己之力决定会议结果，适当限制第一大股东的持股比例。除此之外，可以通过降低中小股东诉讼的费用来对侵权行为起到威慑作用。

（作者单位：西京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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