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实践证明，乡村旅游对脱贫地区实现乡村振兴具有重要意义，而社区参与为其可持续发展提供强大动力。通过对湘西土家苗族自治州三个脱贫村寨乡村旅游社区参与现状进行调研，以“规则-资源-能力-外部环境”分析框架研究约束社区居民参与乡村旅游的原因，并提出相关建议。

关键词：湘西州；社区参与；脱贫地区；乡村旅游

中图分类号：F59；C916 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22年3月3日

一、问题提出

2020年脱贫攻坚的全面胜利，代表着我国第一个百年目标的实现，意味着我们向着共同富裕的目标迈进了一大步，但由于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各脱贫地区仍面临着抵御风险能力不足等问题，很容易就将导致返贫致贫。对脱贫地区而言，脱贫摘帽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的起点，持续地提升脱贫地区内生发展动力，缩小与其他地区的差距是十分重要且迫切的。自十九大报告将“三农”发展摆在重要地位，乡村旅游发展势头旺盛，发展乡村旅游成为脱贫地区巩固、延续脱贫攻坚成果，推动其实现全面振兴的重要抓手。但近些年，乡村旅游的发展却出现了如社区居民参与缺失、多元利益主体关系难以协调、基础设施不完善、产品同质化严重等一系列的问题。从前依靠政府、外来投资商等外部力量的发展模式已不再适用于新时代乡村旅游的发展，理应实现由“输血”向“造血”的进一步转化，增强脱贫地区乡村旅游的可持续发展能力。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从脱贫之日起，对摆脱贫困的县设立五年过渡期，那么在这五年衔接期及未来，面对新时代新机遇，脱贫地区乡村旅游究竟路在何方？

社区参与作为乡村内生发展动力能否付诸实践的关键因素，在社会转型背景下，能有效推动脱贫地区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并且成为社区发展新的驱动力和增长点。如今，基于参与程度、参与主导方式、社区合作程度等不同的标准，社区参与旅游被划分为不同类型，但不同类型的乡村在很大程度上呈现出相似性，可以总结出彼此相通的经验。社区居民作为社区参与的主体，是乡村旅游发展的重要依托，但在实践中社区居民面临参与困难，与游客体验需求难以融合，与利益相关者矛盾不断加剧等问题。目前，相关学者就“如何参与”问题做了大量研究，发现实际参与行为受到多方面的影响，但目前对其约束机制的研究仍未形成完整体系，并且针对个案研究较少，由此本文以湘西土家苗族自治州为例，以“规则-资源-能力-外部环境”的分析框架来研究乡村旅游社区参与约束机制，以期丰富相关理论研究，并且通过带动乡村旅游来切实提高脱贫地区经济发展，实现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

二、研究区乡村旅游社区参与现状

调研发现，十八洞村、德夯苗寨、金龙村作为苗族聚居地，外来发展的人员很少，居住在村里的大多为当地村民，以中老年人群为主，年龄集中在40岁以上，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大部分为初中及以下。当地驻村年轻人表示其返乡发展的原因是考虑到家里有需要照顾的老人和孩子，且相对城里来说，在家发展起来相对自由、轻松，有自己的房子土地，发展成本低。但大部分年轻人则表示返乡意愿较低，城镇的工资收入更高，发展前景更好，而乡里就业容量小，并且近几年由外地承包工程的开发商为了便于管理，更愿意雇佣外来人员而非当地村民。访谈过程中，各社区居民对参与乡村旅游大多表现出强烈的意愿，且认为参与乡村旅游后生活得到了有效改善。目前，当地参与乡村旅游的形式主要有开办旅游商店、餐馆、民宿、工艺制作、景区工作等，但从业人员大多从事于初级的旅游服务与活动，并且参与方式单一。调研显示，各村寨常住居民大部分为当地土生土长的村民，故社区居民具有相同或相似的生活方式和行为，具有共同的语言、节庆、风俗等，如“过苗年” “赶秋节” “三月三”等传统民族文化活动，社区居民之间关系和谐，内部联系紧密，存在的利益纷争也较少。

十八洞村、德夯苗寨、金龙村传统农业种植较分散，十八洞村经济作物以猕猴桃、黄桃、蚕桑为主，金龙村还发展茶叶、泡桶等产业。如今十八洞村及德夯苗寨已经成功升级成为了5A级景区，除了着力于产业发展，乡镇规划，也更加注重人才培养，如花垣县现在所进行的“一富一带”工程。作为从前的深度贫困地区，教育问题一直是湘西各地区发展止步不前的重要原因，调研过程中社区居民也多次提到自身水平的局限性，没有获得足够的科学及专业的指导及培训，导致其参与方式单一且收入不高，许多村民甚至以旅游公司的零时工身份在进行参与。自政府提出创建5A级旅游景区，大量资金不断投入，社区的卫生状况有效改善，环境持续美化，基础设施得到大幅度提高。但游客则纷纷认为从前那些特色都被破坏了，更加愿意走之前的石板路，亦或是像之前旁边种一些农作物，插秧之类的更有感觉些。目前，乡村内还存在客源较少、游玩项目不足、经济效益不足等问题，加上近几年受疫情影响，客流量大幅减少，当地村民参与乡村旅游的意愿愈加降低。故新时代背景下，研究约束社区居民参与乡村旅游的机制，进而提高社区居民乡村旅游参与度具有重大意义。

三、乡村旅游社区参与约束机制研究

（一）规则。“规则”是指运行规律所遵循的法则，是对应于社区居民而言，为协调个体、自然、社会之间，对内或对外的关系，以维护共同利益而形成的基本约定。根据社区居民参与乡村旅游，将规则划分为社区内部的利益分配机制、竞争环境及政策支持。政府部门平时通过开村民大会、村寨会、党员下户宣传、开小组会议、广播宣传等方式来征求社区居民意见，但就社区居民所言“目前旅游主要是景区和村民之间的矛盾。希望旅游公司和政府对老百姓不要卡的太严，要达成一个合作的关系；我们都非常配合景区工作，但是景区有时候却不支持我们的做法，旅游景区比较强势（德夯苗寨村民，2022.7.18）。”客人买了门票进来住宿，但是景区却不允许游客开车进来放行李，而且游客想在里面住宿就必须要买景区的门票（德夯苗寨）。村民表示之前也和领导谈过这个问题，但却无果。另外，村民配合景区拆掉影响建设5A级景区的物品，但是景区却让城管阻止村民摆摊卖东西，这时的社区居民与政府和旅游公司之间存在一种不平等的关系，社区居民话语权低下，权力不对等使其降低之后再参与乡村旅游的意愿。竞争环境方面，据调研，景区内的商店基本都是由社区内部成员自主经营，同类型的经营方式较少，每家有自己的特色，有自己的宣传方式，并且居民间相处和谐，故较少存在乡村内部竞争激烈的情况。在政策方面，政府在社区居民创业上给予了一定的支持。为创建5A级景区，政府出资增添社区内基础设施，修路建房，通过对景区拍摄宣传片、纪录片，播放在央视新闻、人民网以及各大国外的频道，带动了旅游产业的发展。但在调研过程中，许多居民仍表示景区游客量不足，政府的宣传工作仍需进一步加强。另外，提出对于创业者应给予更多的培训，且培训课程应跟上实践，而不是以理论为主，在技术方面也应该给予更多的指导及资金扶持。

（二）资源。“资源”是指一定地区内所拥有的各种物质的总称。由此，对于脱贫地区社区而言，当地的社区所拥有的资源可划分为自然资源及文化资源。十八洞村地处云贵高原最东部，属喀斯特地貌发育区。因村里有18个天然溶洞而得名，村内地形以山林、峡谷、溶洞为主，村寨之间山川相连，耕地环绕。竹子寨因地制宜建设，民居因地势主要分为三层，空间错落有致。梨子寨依山就势自然生长，民居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视野开阔，建筑与环境融为一体。2016年十八洞村就被评为了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其拥有苗绣、花带、蜡染等文化旅游产品；有十八洞腊肉、酸肉、酸鱼等多种绿色食品；“过苗节” “山歌传情”“赶秋节”等民族文化活动。十八洞村、德夯苗寨、金龙村作为苗寨聚集地，具有丰富的文化资源。近些年来，十八洞村、德夯苗寨及金龙村正是靠着其丰富的物质资源及文化资源吸引了大批国内外游客的到来，为其经济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动力，实现了当地社区居民收入的大幅增长。

但是，在调研德夯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许多村民提出地理位置限制了其旅游业的发展。“现在感觉很多人没有旅游到这里来，他们买的票都买到上面（矮寨大桥）那边去了（德夯苗寨村民，2022.7.18）。” “因为那上面是高速。他们从高速下来必须最终还要回到那里。有些人在那里逛一圈他又从高速去到另外的地方去，他们就没有下来了（德夯苗寨村民，2022.7.18）。”由于其地理位置的因素，来苗寨旅游的游客少了，社区居民参与乡村旅游的欲望无疑会大打折扣。另外，近几年在政府扶持下景区为创建5A级旅游景区，虽然在基础设施方面得到有效提高，修屋建路，但是在游客及村民眼里，却失去了原来的意境。由此，在发展乡村旅游、改善条件的同时，保留原有的文化气息也显得十分必要。

（三）能力。“能力”是指完成一项目标或者任务所体现出来的综合素质。社区居民在参与乡村旅游时表现出来的能力有所不同，其能力大小直接影响其参与效率。具体表现在社区居民自身的知识经验、市场渠道及其资金状况。湘西州不论在经济、教育还是其他各方面都落后于沿海地区，甚至是湖南省的其他片区。由于长期贫困问题，社区居民在参与旅游决策、规划、项目经营等过程中，表现出其知识技能的不足，尤其是与旅游相关的知识技能，如决策能力、信息获取能力、市场参与能力等。另外，在参与过程中表现出人脉不足、渠道受限等问题。如今大量乡村都存在人才凋敝、精英缺乏的问题，尤其是许多刚刚脱贫的地区。调研发现，参与乡村旅游的社区居民有自己实地去景区拉客的，也有借助抖音、同城、携程等线上平台进行宣传的，但由于能力有限，只有小部分村民能通过网络实现旅游推广及农产品自产自销。社区中中老年人占比较大，青年人才流失，综合性人才缺乏，阻碍了乡村的可持续发展。

另外，社区中许多村民渴望通过创业在家乡获得一份可观的、稳定的收入，但苦于没有技术和大规模管理经验，多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损失较为严重。“目前阻碍社区居民参与乡村旅游的原因，一是资金不足；二是本村的人才缺乏、技术经验不足。村里面的规划还是需要引入专业的旅游发展公司、旅游发展人才来规划、运营本村的旅游业发展（金龙村驻村工作队成员，2022.7.19）。”由于资金不足，村民能选择的创业项目有限，创业后期投入大，村民的贷款也存在一定的问题。“目前有十多笔20万以下的小额贷款。一开始，我们在村里弄了一个自动提款机，村寨主要是老人为主，大家都不会用。主要是村里面的养殖户、种植户、民宿老板、农家乐老板来办理小额贷款，原来在贷款给村民的时候，找不到担保人，也没有房产证，在流程上无法办理（银行经理，2022.7.6）。”再加上旅游市场存在的淡旺季现象，创业风险逐渐增大的同时大大降低了社区居民的创业意愿。

（四）外部环境。根据社区居民所处外部环境，可以将其划分为市场需求、经济形势及不可抗因素变化所带来的影响。旅游市场在乡村旅游发展中不断地创造新的需求，刺激产生新的旅游产品，通过经济效益刺激社区居民不断地参与乡村旅游。高峰（2021）指出深刻理解和准确把握市场需求变化，实现供需匹配，是乡村旅游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不可抗力”是指不能预见、不能避免并且不能克服的客观情况，例如疫情、地震、洪水等。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全球经济形势低迷，引发了消费模式、社会行为、流动性的重大变化，对旅游业造成了重大影响。调研中，各村村民都纷纷提到疫情对本地乡村旅游业的影响。“有疫情的这两三年游客大幅减少，来的主要都是些散客，自驾游的游客，旅游团大幅减少（金龙村驻村工作队成员，2022.7.19）。” “十八洞村现在的发展主要还是依靠外来游客带动市场。而受疫情影响，去年客流量很少，没有几个月是正常的。今年从六月份开始客流量开始增多，恢复到往年的情况。往年客流量多的时候，村里面开农家乐的村民收益是相当不错的（十八洞村银行经理，2022.7.6）。”在调研问卷中超过80%的社区居民都对市场需求变化、经济形势变化、洪水、地震、疫情等不可抗力因素会影响其参与意愿表示赞同。人都是惧怕风险的，在感知到风险时其个人行为态度将会发生变化。故不可否认，市场需求、经济形势、不可抗力等不确定性因素所带来的风险无疑会影响到社区居民是否愿意参与当地乡村旅游的决定。

四、结论及建议

综上，本文基于“规则-资源-能力-外在环境”的分析框架，通过对湘西地区脱贫村落进行案例分析，得出如下结论：（一）在规则方面，政府给予了社区居民参与乡村旅游培训、补贴、政策优惠等支持，但宣传力度不够，来旅游的人数仍显不足；社区的利益分配机制较为公平，但由于社区居民缺少话语权、决策权，与旅游公司及政府部门之间仍存在一定的纷争有待解决；社区居民之间相处和谐，外来竞争者较少，相对来说具有开放、公平、规范的竞争环境。（二）在资源方面，十八洞村、德夯苗寨、金龙村有良好的自然环境，特色活动多样，民俗文化丰富；另外，近几年在政府的扶持下，村寨的基础设施得到有效加强，但调研发现部分村落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其旅游业发展得到限制，降低了社区居民参与乡村旅游的意愿。（三）在能力方面，脱贫地区的社区居民平均年龄较大，受教育程度较低，缺乏旅游相关的知识和技能，导致其参与方式单一，对互联网等新媒体运营方式的掌握有限，参与收入不高；青年人才的流失导致乡村旅游后续发展动力不足。（四）在外部环境方面，市场需求的改变、经济形势的变化及不可抗因素带来的影响降低了脱贫地区的旅游人次，从而约束着社区居民参与乡村旅游的态度。

如今我们的乡村迎来了“后脱贫”时代，逐渐摆脱外力的帮扶，提高乡村社区居民的参与度，增强其内生发展动力，对脱贫地区的旅游发展而言意义重大。本文尝试从以下几个方面提出相关建议：（一）当地政府应加强对脱贫村寨的旅游宣传工作，增加客流量，促进旅游产业发展；切实了解当地村民的需求，广泛听取村民意见，营造良好的利益分配机制，提高社区居民的话语权，处理好社区居民与政府及旅游公司之间的矛盾。（二）充分利用乡村所拥有的良好自然资源及文化资源，保留当地具有传统特色的建筑、风俗等，为当地塑造良好口碑，吸引更多游客的到来。（三）增强社区居民参与乡村旅游各方面能力，通过引入尖端人才，培养社区精英，政府加强培训力度等方式来丰富社区居民社区参与形式。（四）在市场动荡、经济形势不稳或是面临不可抗力因素时给予社区居民参与乡村旅游更多的政策支持与补贴，降低创业风险，为村民参与乡村旅游行为保驾护航。

（作者单位：1.吉首大学商学院；2.吉首大学法学与公共管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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