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运用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数据（CLHLS），基于城乡差异视角，采用Logit模型实证分析失能老人意愿照护模式选择的影响因素。研究发现：城镇失能老人相较于农村失能老人更倾向于选择社会化照护。城镇失能老人的意愿选择受到是否有房子、失能程度、家庭收入以及配偶健在状况等影响程度较大；农村失能老人的意愿选择受到是否有房子、失能程度、家庭收入以及配偶和子女健在状况影响较大。综合来看，无论居住地为城镇还是农村，是否有房子和家庭收入对失能老人意愿照护模式的影响最大。基于以上结论，本文提出完善社会化照护市场准入机制、大力推进“长护险”落地、完善照护人才培育体系等建议。

关键词：失能老人；长期照护；意愿照护模式

基金项目：河北省大中学生科技创新能力培育专项项目（编号：22E50086D）；河北省省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编号：S202211832001）。负责人：孟轩铖

中图分类号：C913.6 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23年1月13日

21世纪以来，我国加速进入老龄化社会。目前我国约有4，063万失能老年人，占同期老年人口的18.3%。有人口学研究预测，到2030年，我国失能老人规模将超过7，700万人。在失能老人群体日益庞大，长期照护问题日渐突出的背景下，认清失能老人长期照护的真实需求，进而适配性改善失能照护市场的供给端配置，是目前亟须解决的问题。

一、文献综述

在失能老人的照护模式选择类型方面，部分研究依据居住地分为独居（与配偶居住）、家庭照护、社区照护、机构照护等，也有研究依据照护提供者的身份将其分为家庭照护（主要由子女提供）和社会化照护（家政服务或机构照护），或称之为非正式照护和正式照护。在有关照护模式影响因素的探讨中，以往文献多基于个人特征、家庭特征、社会特征三个方面入手进行因素的具体分类。其中，以失能程度为主的个人特征是影响照护模式选择的重要因素。苏群（2015）认为随着失能程度的提高，老年人选择社会化照护的概率会显著降低；而陆佩佩（2015）通过问卷调查发现失能情况越严重的老人，越倾向选择机构照护；此外，农村、已婚、文化程度低的失能老人更倾向选择家庭照护。在家庭特征层面，一般认为，经济状况越好的失能老人有更大概率选择社会化照护；配偶健在或子女数量越多，失能老人选择家庭照护的倾向越强。在社会特征层面，农村中参加医疗保险的失能老人选择社会化照护的倾向较弱，社区提供养老照护服务的失能老人选择社会化照护的概率更大；而医疗服务的完善将减少失能老人对社区服务的使用。

以往研究多致力于探讨何种因素影响了失能老人照护模式的既有选择，而较少关注到失能老人照护模式的意愿选择及其影响因素，同时基于城乡差异视角研究失能老人意愿照护模式选择问题的研究也相对匮乏。鉴于此，本文不局限于对既有选择及其影响因素的分析，而是从城乡差异的视角，聚焦失能老人对于照护模式的意愿选择问题，同时探究个人、家庭与社会的各类因素对意愿选择的影响，从“未然”的角度剖析失能老人的真正照护需求，进而对家庭、社会等照护服务供给端提供可行性建议，完善我国失能老人照护服务保障体系。

二、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本文实证分析所需数据来源于2017～2018年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简称“中国老年健康调查”，英文缩写CLHLS），该调查由北京大学健康老龄与发展研究中心/国家发展研究院组织，调查对象为全国23个省（区、市）15，874名65岁以上老年人。由于本研究只关注失能老人，故根据国际通用的卡茨量表对研究对象进行筛选，即在六项日常活动（穿衣、洗澡、吃饭、控制大小便、上厕所和室内活动）中，有一项及以上需要他人帮助的则为失能老人，失能程度可划分为：（1）轻度失能：有1～2项需要帮助；（2）中度失能：有3～4项需要帮助；（3）重度失能：有5～6项需要帮助。筛选后，失能老人总数为3，981人，占全体样本的比重为25.1%，可见我国65岁以上老人失能情况较为严重。根据本研究所选变量，剔除空白值和缺失值，最终得到样本数1，776个，其中居住地为城镇的占比52.4%，居住地为农村的占比47.6%，城乡分布较为均衡。

（二）变量设定与描述性统计

1、变量设定。由于本文聚焦失能老人照护模式的意愿选择及其影响因素问题，故因变量为失能老人意愿照护模式，在CLHLS问卷调查中对应的问题为“您希望哪一种居住方式？”，将回答概括为“独居（与配偶居住或家政服务）” “家庭照护（子女照护）”和“机构照护（养老院等机构）”三类，并借鉴已有研究的分类方法，将独居和机构照护合并为社会化照护，赋值为1，家庭照护赋值为0，采用二元Logit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同时，基于问卷中的回答，对居住地在城镇和农村的样本进行分组回归，以比较城乡差异。

在自变量的设定层面，本研究基于个人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进行分类，具体为：个人因素，包括性别、年龄、失能程度、是否有自己的房产、目前得到的帮助能否满足、是否上过学、60岁前是否有个人收入、60岁以前是否为正规职业、目前生活来源是否为自己或配偶、生活来源是否够用；家庭因素，包括近一周亲属帮助的小时数、目前生活来源是否为子女、全家去年总收入（取对数）、配偶是否健在、存活子女数；社会因素，包括是否参加养老保险、社区是否至少提供一种照料。

2、描述性统计。基于城乡差异的各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1。由表1可见：（1）在意愿照护模式的选择上，选择机构照护的比例均不足1%，意愿选择家庭照护的比例最高，说明机构照护尚难以成为失能老人的主要选择；（2）失能老人平均年龄超过95岁，处于高龄阶段，男性失能老人比重远低于女性，同时配偶健在且共同生活的占比仅为14%左右，这可能是意愿选择家庭照护的重要原因；（3）表现出明显的城乡差异的变量有60岁以前是否有正规职业、生活来源是否为自己和配偶、生活来源是否为子女、家庭去年总收入，在家庭平均总收入方面，城镇失能老人比农村失能老人高约1万元，同时城镇失能老人的生活来源更多来自于自己或配偶，农村失能老人的生活来源更多来自子女。（表1）

三、实证分析

本文选择Logit模型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表2）

从城乡差异层面来看，失能老人意愿照护模式选择具有显著的城乡异质性，城镇组的失能老人相较于农村组更倾向于选择社会化照护，这可能与城镇平均收入水平较高，同时中青年群体生活和工作压力较大有关。

从失能程度层面来看，总体上，中、重度失能老人都更愿意选择家庭照护。但农村组中度失能老人对于家庭照护的选择倾向不显著，随着失能程度的加深，这一意愿倾向逐渐显著（p<0.05）。与之相对的，城镇组失能老人对于照护模式的意愿倾向并没有随失能程度加深而变化。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农村失能老人对于家庭照护的依赖性较城镇群体更低，本文推测这与生活环境的差异性存在一定的关联。同时，分析“得到的帮助能否满足”这一变量时发现，目前得到的帮助越能满足（对现状满意度越高）的失能老人，对于家庭照护的意愿越高，这一结果在城镇组中更为显著，而在农村组中并没有呈现显著性。

从失能老人的其他个人特征因素分析发现，总体而言年龄越大的失能老人越倾向选择由儿女进行日常照护，这一结果在农村组中的显著性较强（p<0.1）。就性别差异而言，男性群体更意愿选择社会化照护，女性群体更意愿与子女在一起生活，由子女进行照护陪伴。同时也发现，60岁前是否有正式职业也影响了失能后自身对于照护模式的选择意愿，这一结果在农村群体中呈现显著的正相关，而在城镇组中不太显著，这可能与城镇中群体普遍有正式工作，而农村中务农群体较多、拥有正式职业的群体数量较少有关。

从失能老人的家庭条件层面看，自身有住房的老人对于选择儿女进行照护的意愿更低。对于低失能程度的老人而言，这可能是因为自己能够在住所独立进行基础生活；对于中、高失能程度的老人，可以通过雇佣照护人员进行居家照护，而不用通过子女亲身照护。从家庭总收入上看，家庭收入越高，越愿意通过子女进行照护，这一结果在城镇和农村组都显现出非常高的显著性（p<0.01）。生活支出来自于子女的失能老人，在城镇组中更意愿选择家庭照护，而在农村组中更意愿选择社会化照护，但这一意愿倾向不显著。

从家庭结构层面分析发现，配偶健在的老人更意愿于社会化照护，这一结果十分显著（p<0.01），可能由于配偶健在这一条件使得老人更倾向于选择独居。同时，子女数量越多的失能老人越意愿于不选择子女照护，这一结果在农村组中更加显著，结合我国农村现实情况看来，农村失能老人一般具有较为持久和稳固的社会关系，同时子女越多，失能老人所能得到的经济帮助会越大，而子女往往由于日常务农务工较为辛劳，无法为老人提供良好的照护，因此独居或机构照护可以满足农村失能老人基本的生活需求。

从社会因素角度观察，无论是城镇还是农村，参加养老保险将使得失能老人更倾向于社会化照护；在城镇组中，所在社区至少提供一种照护服务的失能老人选择社会化照料的倾向会增大，但以上两种影响并不显著。

四、研究结论及建议

本文通过Logit模型实证分析发现，总体而言，居住在城镇的失能老人相较于居住在农村的失能老人更倾向于选择社会化照护。城镇组失能老人对于意愿照护模式的选择受到是否有房子、失能程度、现状满足程度、生活来源是否为子女、家庭收入以及配偶健在状况的影响程度较大，其中是否有房子、家庭收入以及配偶健在情况对其意愿照护模式的选择影响最大；农村组失能老人的意愿选择受到性别、年龄、是否有房子、失能程度、是否曾有正规职业、家庭收入以及配偶和子女健在状况影响较大，其中是否有房子、家庭收入以及配偶健在情况对其意愿照护模式的选择影响最大。综合来看，无论城镇还是农村，是否有房子以及家庭收入对失能老人意愿照护模式的影响最大。

由本文收集的数据来看，在我国当下的老年群体中，选择社会化照护的失能老人仍然较少。但从长期来看，社会照护机构的服务具有基础设施完善、照护模式科学、护理团队专业等居家照护不可比拟的优势，仍然是我国未来失能老人长期照护问题的有效解决策略。对此，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第一，要完善社会化照护市场准入机制，促进市场健康良性发展。在市场准入机制上，要严格把控注册公司的自身素质条件、硬件设施条件、人员配置条件等方面要求，保证照护团队的规范化和专业化，严厉打击以机构照护为“帽子”向失能老人推销保健产品的公司。第二，大力推进“长护险”的落地实施，让社会化照护普惠大众。“长护险”（长期护理保险）是国家医保局为失能老人提供护理保障和经济补偿的一项制度，目前正处于试点阶段。为防止失能老人因缺乏资金而不能享受照护服务情况的进一步加剧，大力推进“长护险”的落地实施是这一问题的最好解决方案。同时，要完善基金的筹资管理，加快“长护险”作为独立险种的顶层设计，委托具有资质的商业保险公司承办，提高基金的运营效率。第三，完善照护人才培育体系，加快照护团队专业素质提升。在人才培育方面，要加快失能照护相关专业的建设完善，鼓励广大中大专院校进行专业化服务型人才培育，建成完善的照护人才培育体系。在提升团队专业化素质方面，要以政府牵头加快建设失能照护服务人才培训基地，按照人才培育方案，定期培训照护机构中的护理人员以及社区工作者，全面提高人才队伍对于国内外先进照护技术的把握和应用程度。

（作者单位：1.河北经贸大学商学院；2.河北经贸大学金融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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