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近年来，在经济增速换挡和供给侧改革的背景下，部分企业运行困难增加，资金链趋紧，信用违约风险加大，导致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呈上升趋势。不良资产产生的市场因素是多种多样的，在我国实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背景下，需要我们依托科学的方法论，客观分析当前的经济金融发展大趋势，摸清在行业周期性背景下中国银行业不良资产余额的变化规律，在此基础上结合中国国情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不良资产处置策略。

关键词：供给侧改革；商业银行；不良资产；策略

本文系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北京CBD发展指数研究”（15JDJGB061）阶段成果；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CBD发展研究基地资助项目

中图分类号：F832 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16年7月14日

一、当前我国债务情况及不良资产分布特征

（一）当前我国债务率整体情况。2016年第一季度数据显示，中国GDP增速6.7%、M2增速13.4%，虽然总体好于预期，但仍然无法掩饰经济的整体下行趋势。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IS）公布的数据，2015年我国经济整体负债率已从2008年的148.3%攀升至248.6%，复合年均增长率为14.3%。此外，我国负债率在世界范围内也处于较高水平，以2015年数据为例，我国负债率已超过美国金融危机前的负债率246.3%，同时高于2015年G20集团的234.2%负债率以及新兴经济体的174.6%的负债水平。根据最新的《中国国家资产负债表2015》报告中数据资料显示，我国在2014年底的负债总额为150.03万亿元，占GDP的比重比2008年上升了65.7个百分点至235%。其中，非金融机构的实体经济债务为138.33万亿元，占GDP的比重达到217.3%。

（二）国际机构对我国债务情况的评价。我国的债务问题近年来一直是国际市场关注的焦点，不同国际投行和研究机构对我国债务占GDP比例的估算也不尽相同，但他们普遍认为，这一比例已经远超新兴经济体的平均负债水平。2016年，标普、穆迪两家国际评级机构将中国主权信用评级展望从稳定下调至负面。其中，据穆迪测算，我国境内负债占GDP比例为196.8%，较五年前增加了53.2个百分点；但外债占GDP仅为15.6%。法国兴业银行的报告显示：我国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杠杆率普遍较高，平均市盈率接近150%～200%之间，而资产回报率只有2%，盈利能力很低，存在较高债务违约风险。Kyle Bass认为，2015年中国银行资产规模约合31万亿美元，同年中国GDP也才约10万亿美元，是GDP的三倍多；对照美国次贷危机前，银行资产规模与GDP相当，约为16万亿美元的情况，中国银行业面临资产质量快速恶化以及债务危机。

（三）商业银行不良贷款分布特征。宏观经济低位运行，银行不良贷款余额和不良贷款率双升，非银金融机构资产问题凸显，非金融机构信用风险事件频发，不良资产管理行业迎来爆发期。目前，中国银行业为了减少不良资产的新增，面临着加强现有资产风险管控的重要任务，亟须持续开展不良资产清收处置工作，以实现资产回收最大化的目的。妥善处置银行的不良资产，首先要对其分布特征有所了解，才能更好地进行统筹安排，集中力量对不良资产风险高积的行业、区域和银行进行攻关。从银行属性来看，绝对额仍旧是国有银行最多，但农村商业银行风险最高。截至2016年3月，不良贷款余额构成中，国有商业银行7，544亿元，超过总不良贷款余额的一半，股份制商业银行2，825亿元，农村商业银行2，060亿元和城市商业银行1，341亿元，外资银行占比最少，如图1所示。截至2016年3月，商业银行总不良贷款率为1.59%，从各类银行看，农村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率最高（2.56%），远高于国有商业银行的1.72%、股份制商业银行的1.61%和城市商业银行的1.46%，这些银行的不良贷款率均在1.5%左右；而最低的外资银行不良贷款率仅为1.30%。（图1）

二、商业银行不良资产处置传统方式

在资产管理公司成立之前，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资产主要通过银行分散和自主性处理，在资产管理公司成立之后，功能有所弱化。在内部处置不良资产模式下，银行掌握债务人的长期信息，且其生产与不良资产的盘活关系密切，因此不良资产内部处置有利于激励银行发挥信息、网点和人才优势，最大限度地盘活资产价值。内部处置的方式主要包括：采取催收、追讨、诉讼等手段依法回收贷款；用呆账准备金核销呆账贷款本息；通过债务重组、剥离、转化等手段减轻资产风险。

（一）利用集中清收盘活资产。不良贷款清收是指不良贷款本息以货币资金净收回。根据是否采用法律手段可分为常规清收和依法收贷，常规清收用于逾期时间较短、债权债务关系清晰，且债务人具有较强的偿债意愿或偿债能力的情况；依法收贷是指银行向法院提交诉讼、仲裁、申请支付等，确立债权的合法性，依法回收债权。不良贷款清收管理包括不良贷款的清收、盘活、保全和以资抵债。不良贷款清收管理的对象是全口径不良贷款，重点是实行五级分类后的可疑类、损失类贷款及其表内外应收未收利息。清收的主要难点在于责任不清，手段单一等，往往会影响清收工作的时效性和质量。

（二）不良贷款重组。不良贷款重组是指救市商业银行对符合条件的不良贷款企业及其相关企业重新发放贷款用于归还部分或全部原贷款。重组方式的优势包括可操作性强，成本较低，可避免诉讼费、执行费和其他费用等，亦可避免银企关系恶化，缓解企业暂时的生产经营困难。重组适用于现金清收难以实现，或处置成本高、回收率低的情况，有利于保全企业资产、降低处置成本和维护客户关系，但前提是重组后的借款人或担保人经营前景良好，有能力持续经营，且重组后能有效降低风险，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重组仅仅是推迟了风险的爆发。

（三）将不良贷款作为坏账核销。不良贷款核销是指用呆坏账准备金、拨备前利润和银行自有资本冲销处置不能回收的不良资产。银行在确定不良贷款已无法收回时，应从利润中予以注销。而逾期贷款无法收回但尚未确定时，则应在账面上提列坏账损失准备。核销实质上是银行内部账务处理过程，核销后不再进行会计确认和计量，但债权关系仍然存在，需建立贷款核销档案并进行后续管理，即账销案存。核销方式受资本金以及自身利润积累能力的制约，其中国有商业银行坏账核销受限更多。银行在处置自身不良资产的同时必然需要承担由此带来的财务损失，因此银行需要从拨备前利润中提取坏账准备金，若利润仍不够，则需要冲销资本金。

（四）批量转让与不良资产证券化。批量转让是指银行将不良资产组包转让给资产管理公司，形式包括招标、竞价、拍卖、协议转让等。转让范围包括不良类贷款、已核销的账销案存资产、抵债资产等，但不得转让个人贷款、涉及国家安全和敏感信息的资产等。资产证券化是国际上处置不良资产的常用手段之一。不良资产证券化是指银行将不良贷款转让给特殊目的载体（SPV），由该SPV以不良贷款资产池为抵押，以资产池未来产生的现金流作为偿付来源而发行资产支持证券的过程，其运作流程包括资产池建立、设立特殊目的载体（SPV）、转让资产、信用增级与信用评级、发行承销、还本付息等。我国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探索资产证券化业务，1992年三亚地产投资券、1996～1998年珠海大道项目、2003～2004年中国华融资产管理公司不良资产处置等都属于早期尝试。

三、国外不良资产处置方式

不良资产指利息或者本金出现拖欠支付一定时期的信贷安排，商业银行的不良资产通常指出现拖欠的贷款，即不良贷款。一旦借款人不能够在90天内偿付利息或本金则该笔贷款就被定义为不良资产。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的回收方法通常包括催缴还款、协商和解、法律诉讼、变卖抵押品和重组债务，除此以外，为了降低不良贷款对商业银行正常经营的影响，海外金融机构也会通过证券化、拍卖、委托专业机构、成立银行子公司和债转股等方式处置不良贷款。

（一）美国的不良资产处置方式。20世纪80年代初期及中期，美国通胀率上升，利率市场化进程的加速也促使利率加速上升，但由于美国的储贷机构的长期住房抵押贷款大多是固定利率，短期融资成本却在不断升高，此外由于存在过度竞争、管理失误、监管能力不足等原因，储贷机构面临倒闭的风险。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商业银行采取了有力措施来处理巨额的不良贷款。首先，商业银行成立专门处理不良贷款的“坏银行”，通过将不良贷款剥离出去，促使银行能够继续正常经营下去，避免遭遇破产清算，维护金融体系的稳定性；其次，采取银行间并购的措施，银行并购能够扩大规模和提升市场占有率，并且信息和人才可以共享，这种方式保障了资金来源的稳定性，优化了资金的多样化组合，降低了经营成本的同时也提高了收益；最后，一些银行在处理不良贷款的过程中采取了增加损失准备金的计提比例的措施。增提的损失准备金可以是股东增资或者发股发债所得，还可以采取比如成立风险贷款抢救部等措施降低不良贷款带来的冲击影响。

（二）日本的不良资产处置方式。20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破灭以后，日经指数从1989年末的38，916点跌至2003年4月的7，607点，累计跌幅高达63.24%。日本房地产在此期间下跌了65%，通过土地和股票担保从银行贷款的企业纷纷倒闭，造成银行形成了大量巨额不良资产。1996年9月，日本政府在借鉴美国经验及基础上成立了处置不良资产的专门机构。日本政府提供资金将东京共同银行改组成债权重组托管银行（简称RCC），该机构接管原东京协和、安全信用组合、木津信用组合等已破产的金融合作组织的业务，资本金规模达到1，600亿日元，专门负责处理银行的不良贷款。

1997年日本政府公布了“稳定金融体系紧急对策”，RCC机构的功能和作用进一步增强。RCC采取向自有资本率较低的银行购买优先股的方式注资，为了弥补RCC在出售资产方面成效较慢的特点，日本政府设立了“桥银行”处理瘫痪的金融机构。这种银行的作用是经营和管理破产金融机构的健全债权。“桥”银行可通过合并转让股权或经营权出售等方式，为破产银行找到新的接管者。此外，日本还探索出适合本国国情的不良资产处置之路。将破产金融机构的债权分为不良债权和健全债权并且分别交给RCC和“桥银行”处置，这种方式类似于美国的“好银行+坏银行”模式。

（三）韩国的不良资产处置方式。韩国在面对银行不良资产问题时，主导成立了第三方机构——韩国资产管理公社（KAMCO）集中处置不良资产。KAMCO作为非银行类金融机构，相当于美国的“坏银行”角色，KAMCO的大股东是韩国财政经济部，其持有42.8%的股份。

KAMCO的成立促使韩国在国内建立了一个以价格机制为主导的不良资产交易市场，其受韩国金融监督委员会的监督。KAMCO通过发行不良资产管理基金获得处置资金，其自有资金和不良贷款基金实行分账管理，并且在公共资金运作的过程中相当于财务代理人的角色。KAMCO通过发行债券交换不良债权的方式剥离了银行大量的不良债权。接着出售折价购买的银行不良资产，KAMCO会根据不良贷款的特点选择最适宜的出售方式以获得最高的利润。在处理不良贷款的过程中，KAMCO不断创新，运用了资产证券化、直接或者单独出售以及国际投标等具有开创性的技术和模式。这种模式吸引了大量的国内私营投资者和国外投资者，韩国政府还推动建立规范的市场来提高不良资产投资的质量和收益，处置不良贷款的效率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四、构建市场化的不良资产处置新生态

“不良资产规模上涨”、“不良资产处置难题待解”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从我国银行业的实际操作来看，不良资产处置仍以传统方式为主，面临着处置环节繁复、成本较高、信息不对称等问题，未来多元创新处置渠道亟须拓展，不良资产交易市场有待激活，从而提高不良资产处置效率和市场化水平。

（一）不良资产债转股模式。债转股是不良资产处置的一种技术手段，而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实施债转股有天然的优势。首先，不存在法律障碍，在政策性的债转股和商业化的债转股实践当中，资产公司取得了重要的经验；其次，能够实现合理的风险回避，有效阻断敏感信息，建立安全数据的防火墙；再次，可以发挥综合金融服务的优势，利用金融资产公司综合金融平台支持企业的发展。对于正在处于市场化发展阶段的资产管理公司而言，除了加强与银行机构的合作，通力做好债转股工作外，更重要的还在于资产公司自身市场竞争力的建设和发展，一方面提升从不良资产产生的源头解决不良资产问题的能力；另一方面又要能够对不良资产产生后的处置工作做出快速反应，通过多种手段和专业技术承担起“金融稳定器”和“盘活存量与资源再配置”功能。对企业实施债转股，要能够切实降低企业财务杠杆，有效发挥金融对实体经济的支持作用。

（二）互联网渠道资产处置平台。互联网金融不良资产处置从狭义角度来说，主要是指P2P、众筹融资、第三方支付等平台自身不良资产的处置；从广义角度来说，也包括具备高科技和经营经验的互联网金融公司协助商业银行处置不良资产。根据相关调查报告，自2015年发展至今，与不良资产处置相关的互联网公司已达25～30家，而传统资产管理公司也在通过合作或自建平台等方式进行业务布局。相关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3月份，这些平台累计发布或委托金额合计超过2，000亿元。根据互联网不良资产平台的主要业务类型及其运作模式，我们将其商业模式分为四大类，即淘宝拍卖类、撮合催收类、数据服务类以及众筹投资类。目前，以撮合催收类公司的数量最多，在20家左右。撮合催收类，即通过大数据和云计算技术，整合信贷企业（包括银行、P2P、小贷公司、消费金融公司、银行等）和清收服务企业（包括专业清收服务公司、有清收服务业务的律师事务所等），并为这些企业提供相应的产品与服务。不同平台的资产来源和主导业务不同，如债全网和青苔债管家以律师催收为主。撮合催收类特点，在于解决委单方和处置方的信息不对称、沟通成本高的问题，同时也打破了地域壁垒，降低委单成本，实现资源配置最优化，因而成为主流模式。

此外，不良资产处置过程中可能存在诸多困难，政府需要准确定位政府角色，从供给侧入手积极推进政府、银行两个层面同时改革，运用市场化机制切实化解银行的不良资产。从银行层面来看，注重不良贷款发生前、中、后各环节的管理有助于降低处置的压力。重视事前风险管理，监控不良贷款迁徙水平，灵活进行风险回避、损失控制、风险转移和风险保留，降低不良贷款产生的可能或把损失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并根据不良资产的性质在合理时期采取适当处置措施，灵活运用催收、转让、重组、核销等多元处置手段，以盘活不良资产，释放新增贷款空间。从外部环境来看，银行的不良资产处置涉及监管规范、交易市场、参与主体范围、法律及税收等各个方面，外部环境的配合与完善有助于促进不良资产处置的发展。第一，激活不良资产处置市场，拓展参与机构类型。吸取国外不良资产处置经验，逐步尝试开放市场参与主体，提升不良资产交易的活跃度；第二，积极开展不良资产证券化、不良收益权转让等试点，增加不良资产处置手段，拓宽不良资产处置渠道，根据银行资产特点选择合适的处置方式；第三，加强法律支持，完善处置流程和法律法规。设立和完善有关不良资产处置的法律法规，提供法律规范，明确处置流程，推动税收支持，有助于提升处置效率，缓释金融市场风险。

（作者单位：首都经济贸易大学金融学院）

主要参考文献：

［1］朱彤.美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的处理及其对中国的启示［J］.中国商贸，2013.15.

［2］李慧芳.县域农村信用社不良贷款台账管理系统的设计与应用［D］.湖南大学，2014.

［3］高志勇.农村信用社不良贷款清收模式研究［D］.首都经济贸易大学，2010.

［4］陈暮紫.我国不良贷款违约损失率计量模型研究［D］.中国科学技术大学，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