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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家庭是古老的生产组织形式，而家族制企业则产生于人类社会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以后。企业由家族所控制，在中外各国私营企业中是相当普遍的。所谓家族制企业是具有企业和家族双重关系、以某一家族掌握企业实质控制权为特征、以追求家族利益为主要目标的一种企业组织形式，企业内部管理带有浓厚的家庭色彩。据有关专家分析，在中国私营企业中90％以上是家族制企业，绝大部分实行家族式管理。此外，不仅私营企业普遍存在家族式管理，乡镇企业、集体企业、合伙企业、股份合作制企业等也大量存在着家族式管理。
在世界经济中，家族制企业也大量存在着。全世界80％以上是家族制企业，这其中不乏世界上最大的、最成功的企业，如沃尔玛、杜邦、摩托罗拉、松下电器等。在《幸福》杂志所列的世界500强中有40％左右是家族制企业。
家族制企业在现代的经济活动中无疑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按一般的哲学原理来说，家族制企业能大量存在，说明有其存在的根据，既存在即合理。但是，面对日益激烈的竞争环境，随着中国加入WTO，以传统短缺经济的转变为特征的生产力的社会化，要求家族制企业也要有所变化，要与时俱进。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不仅是企业自身发展的需要，也是实现保证社会不断发展的责任。企业持续发展问题不是单单的研究企业的生命周期如何无限延长的问题，而是研究企业如何能不断、更好的发展，如何使其能适应环境的变化而不断的发展和壮大。但是，如果企业一味的追求自身的利益，其结果必将被社会所淘汰。因此，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问题是任何企业所不能回避的问题。
二、家族制企业的特征
中国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早在公元前6世纪，儒家学派就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和“国之本在家”的说法。在经济活动中，人们十分重视家庭工农业、家庭经营和家庭的作用。钱穆先生就这样描述:“家族是中国文化一个最重要的柱石。我们几乎可以说，中国文化全部都从家族观念上筑起，先有家族乃有人道观念，先有人道观念乃有其他的一切。”中国的企业管理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家族制的烙印，具有较强的稳定性，是难以改变的。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稳定性就会满足不了一个民族强盛和发展的需要，它的有限性和封闭性也将慢慢暴露，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障碍。所以，我国家族制企业要实现制度创新，首先就面临着巨大的传统观念文化的阻碍作用。
中国的家族制企业是在中国市场经济不完善的情况下建立起来的，其中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家族所有和家族控制，家族制企业的突出特点在于：
1、所有权与经营权紧密结合，决策权和管理权高度集中。从决策权来看，无论是经营决策还是一般管理决定80％以上都是由业主做出的，决策权高度集中在企业主手中。企业的所有权与经营权紧密结合，决策权和管理权高度集中，使企业固有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以及企业管理层之间的默契，都会对企业的发展和管理产生推动作用。而且，中国的私营企业是在制度转型中诞生的，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是需要巨大的勇气和智慧的，完全靠个人和家庭的支持开始经营自己的企业。
2、家族制企业内部管理具有浓厚的家族色彩。在家族制企业中，重要的职位都有家族成员担任，企业内部主要以人治方式进行，管理的主观随意性比较大。中国的家以血缘谱系为主，家族制企业试图以这种血缘关系建立一种天然的信任关系，以保证企业资产的安全，保证企业不被外人夺走。成员的挑选，往往来自于经营者的亲戚，然后是同乡或者同学。
3、家族制企业的资金来源于家庭的财产积累，或通过小范围的筹资而取得，企业的资源有限，风险的承担和受益的主体均为家族。
三、家族制企业的合理性分析
时下，各界对我国民营企业的“家族制”经营模式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家庭企业没有发展前景；家族化管理机制已经过时；家族化管理机制不符合现代企业制度；家族制企业要想持续发展，有所成就，就必须彻底抛弃家族化管理机制等等。这些观点有一定的道理。家族制企业在我国目前的市场环境下，在竞争力方面是有优势的，企业形式没有高下，只要在当地管理交易成本最低就是比较好的形式，全盘推翻“家族制”管理模式，等于推翻了整个民营经济，这是不可取的。其实，在海外华商的眼里，家族制企业是非常有生命力的企业，而且有很多的海外华商特别“偏爱”家族制企业。
家族制企业产生的原因：
（1）家族制有利于企业的创立。在市场经济发展初期，市场秩序不够正常，产权和契约法规不够完善，契约的履行得不到可靠保证的情况下，家族制作为一种有效的替代制度，减少了企业的创立风险。家族成员依靠伦理关系，也比较容易协作，产生强大的凝聚力，每个家庭成员都会为企业做出无私的牺牲，帮助企业渡过难关。这样，家庭成员在企业创立时便为企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企业成长起来以后，家庭成员占据要职也就不足为奇了。
（2）有利于企业迅速决策，适应市场变化。由于企业主集所有权与决策权于一身，当市场发生变化时，企业主往往能凭借其经验和眼光迅速做出决策，而无须费时与人协商，这就提高了决策效率。
（3）减少代理风险，维护业主权益。在现代公司制企业里，由于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投资者对于内部管理人员缺乏足够的约束激励机制，经理人员的目标函数与投资者的目标函数不一致。再加上信息的非对称分布，企业经理人员有可能为了自己私利而损害其他股东的利益，也就是存在代理成本。在家族制企业里，企业主集所有权、经营权于一身，企业要职也由家庭成员担任，家族成员更易形成相同的目标，所有者与经营者几乎不存在信息不对称、责任不对称等激励不相容的情况。这就降低了代理成本，减少道德风险。
（4）节约交易费用。交易费用理论是科斯在他的经典论文《企业的性质》中首先提出的。他认为使用市场协调和资源配置存在交易费用，而家族制企业作为另一种协调和配置资源的机制之所以存在，是为了节省交易费用。
四、家族制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1、为什么要进行可持续发展。随着新经济的发展，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趋势加快，知识经济的到来，必须要求先前的家族制企业有所改变，适应时代的发展变化，与时俱进。家族制企业在其初创时期，由于总代理成本较低，使企业的扩张冲动最为强劲，尤其在社会法律不健全，法制观念淡薄，信用程度不高时，家族制企业的优势是较为明显的。但当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市场竞争的各种条件要求企业突破自身的界限，将分工合作的范围扩展到家族之外，即需要与非家族成员共享企业的资产所有权、剩余索取权和经营控制权时，或者甚至需要完全放弃家族控制权时，家族制企业主如不能与时俱进，依然在家族财务资本和人力资本的封闭圈子内运作，依然用家族的规则来管理企业，那么企业的发展必然要受到阻碍，甚至会导致企业的衰亡，因而家族制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需要适时进行改革。家族统治在企业做大后会成为累赘，初创时期，感情作为磨合企业内部交易关系的润滑剂，是企业创业阶段不可或缺的因素；但是，企业发展以后如果不能超越感情这一关，则可能给企业发展造成负担，甚至产生一些严重问题。
家族制企业存在着如下问题：
第一，产权结构单一，融资渠道单一。我国家族制企业所有权高度集中在家族手中，这从家族制企业的资金来源状况中可见一斑。企业主在所有权结构中占有绝对的优势，私营企业主的个人投资由开业时的69％上升到82.7％；企业投资主体虽有多个，但家族外的投资者比重微乎其微。另外，由于家族内部的封闭性，使外界投资者很难了解企业本身的资产、负债、财务状况，造成外界投资者不敢贸然投资，企业缺乏资金支持，限制了企业的发展壮大。
第二，产权模糊，产权界定困难，增加了交易费用支出。在家族制企业中，产权模糊的现象是极为普遍的，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家族成员自然人之间产权界定不清。一般几个兄弟姐妹或者父子共同创业，其内部产权很少进行界定。当企业规模扩大以后，特别是出现由谁继承家业的问题时，就会出现家族成员的产权纠纷，严重的会导致企业分裂。二是家族制企业与外界的产权界定不清。企业在开始创立时，为获得各种政策支持，家族制企业挂靠国有或集体企业，成为“红帽子”企业。企业与政府部门产权关系模糊，也将导致产权纠纷，增加企业运作的交易费用。
第三，不利于建立现代化的管理方式。在家族制的民营企业中，充满了人治色彩。企业的大小事物由企业主一人做主，对员工的管理关系依靠亲疏来进行，不能建立科学合理的约束机制。家族以外的人员缺乏向心力和忠诚感，企业不是靠健全的机制来进行管理，而是凭经营者的主观经验和常识，靠简单的信任和亲情去约束人。这种以人情代替制度，以伦理规范代替制度规范的管理方式，使企业的管理制度扭曲，会影响管理水平的提高。
第四，无法吸引优秀人才加盟企业。在家族制企业中，企业的关键岗位往往由家族成员担任，没有外来人才发挥能力的余地。而在家族制企业里，员工普遍感到没有工作的积极性，自己的知识与人格并没有被企业所重视，无法对企业产生归属感，这就直接导致了企业高级人才的流失。
2、家族制企业可持续发展方向的选择
（1）从接班人的问题来看。这是一个紧迫的问题，目前，我国的众多家族制企业中，第一代的创始人经过改革开放二十多年的洗礼，很多都面临着接班人选择的问题。把“交接班”放在第一位来说，是符合目前我国的实际情况的。美国西北大学凯洛格学院教授约翰伍德指出，在家族制企业中，80％不能传给第二代，而家族第三代成员仍控制公司的家族制企业所占的比例仅为13％，在未能传给第二、第三代的家族制企业中，有的由于新的继任者管理无方而破产；有些则被迫出售给竞争对手，其它的很多都是关门了事。
家族制企业在成长过程中面临的一个重大考验，就是接班人培养的问题。家族制企业能不能被下一代所延续并保持其繁荣，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能不能成功培养接班人。既然能传到第二、第三代的手中概率这么小，那么对家族制企业可持续发展来说，最大的危机是“交接班”的危机。一般来说，一个家族制企业能够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站稳脚跟并取得一定的成绩，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最高领导人的家长式领导的，使得企业的经营决策更多的依赖家长式领导人的个人能力，而不是公司的规章制度。正是因为第一代家长超乎寻常的经营能力和决策垄断力，影响、延缓了企业新生代领导人的形成。这样必然影响未来家族制企业的发展，因为一旦公司发生新老交替，特别是这样的交替来的过早、来的过于突然的时候，就必然会产生一定时期的权利真空，产生换代危机。
所以，家族制企业应把接班人的培养放在首位。一般说来，家族事业的接班人在家族成员中产生、实行世袭制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家族制企业的创始人应该把接班人的培养问题提上企业的议事日程，有计划、有步骤的实现权利的平稳过渡，不能把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家族事业，因为没有解决好接班人的问题而毁于一旦。为了使企业可持续的发展与繁荣，需要创业者做出多方面的努力，来克服来自自身和其他因素造成的困难，使培养一个合适的接班人成为可能。
（2）企业的专业化管理和职业经理人的引入。企业自己培养接班人使家族制企业发展的一个方向，但是如果找不到更合适的，发现继任者能力不够，尤其是企业规模越做越大的时候，这时就并不排除打破家族制，任用家族外部人员担任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引入职业经理人。
在目前我国的家族制企业中，把经营权完全交给他人是不现实的，在“老板”仍然占有绝对大的股权并对企业战略决策有足够的影响力和控制力的情况下，实现职业经理人的引入，这成为目前中国家族制企业管理专业化的主要方式。首先，实行产权多元化。建立起股票期权等激励机制以吸引更多优秀人才加盟自己的企业，出让企业的一部分股份给高级管理人员和企业骨干，尽量留住人才，同时也能促使公司治理结构的完善。其次，适当实行两权分离，进行科学管理和科学决策。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技术、信息、市场等各方面的知识发生了巨大变化，这些均超越了个人和家族成员的能力和知识。条件成熟，所有者应引入专业人士进行管理。业主可掌握大权，而将部门经理甚至总经理让给专业人士，让其行使经营权，部分家族成员退出管理层。同时应该考虑建立科学民主的决策程序和健全的决策机制。
中国当代缺乏具有足够良好职业道德和职业行为的职业经理人，经理制度。而且也还没有专门的机构有效约束、监督经理人的行为，私营企业不能保证家族外成员忠诚于企业。但是，无论在哪种社会经济制度中，只要有企业存在，那么企业主与经理人之间信息不对称是普遍存在的，为了阻止那些道德品质低下的经理人，建立一个比较健全的社会信用制度是必要的。
（3）管理层收购（MBO）、员工持股计划和上市。
MBO起源于20世纪60、70年代的西方，可以有效减少公司代理成本和管理者机会风险成本。在国内的很多公司中，激励机制简单，个人收入与公司业绩没有明显关系，而监督机制不够完善，高级管理人员更多的去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管理层行为短期化等负面问题很多。MBO使管理层在其经营的企业中持有一定比例的股份，经营积极性将会显著提高，必然会更关心企业未来的发展，投资决策更加慎重，也会更卖力的为企业服务。这样也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委托代理的问题。MBO不仅是对公司管理人员的激励，也是一种约束。
员工持股计划是近代刚发展起来的，在西方发展时间也并不长，但它所带来的显著效果证明了其强大的生命力。在公司中，不仅仅只有管理者做好了、尽责了，公司业绩也就跟着上去了，如果忽略了普通员工的存在，对普通员工激励不够，必然产生消极影响。
企业的上市，对企业的未来发展意义深远。有资料表明，世界上的很多家族制企业都是通过上市、走股份制来改变自己，从而走上现代公司制道路，中国也应该学习这样的经验。
（4）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实施现代公司治理模式。对于规模较大的家族制企业，当家族本身的资源局限可能成为企业发展的障碍时，即达到家族制企业发展的边界时，就要实现企业的转型，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已成为家族制企业发展的必然。由家长说了算转向制度制约，完善规章制度，使企业走向“法治”的轨道，形成股东会、董事会、监事会与经理人员的制度，建立完善的公司治理机制，形成各个机构权责明晰、相互制约的关系，从而有效调节所有者、经营者和员工之间的关系，保障所有者的利益。要善于挑选人才，对聘来的经理人员要充分信任，大胆使用。家族成员不能越过董事会与总经理而对企业经营活动横加干涉，企业聘来的总经理，向董事会负责，而不是对家长或某一家族成员负责。
（5）企业文化上的改变。在企业内部，由血缘及泛家族关系铸就的员工与决策者之间的亲疏远近，决定了其在企业中的地位和报酬，而甚至与能力高低没有根本关联。由于家族与非家族成员内外有别的价值判断标准，在企业中很难形成“以人为本”的企业文化以及建立在这种文化基础上的企业持续发展能力。所以，应该抛弃传统家族伦理中非理性的血缘、亲缘观念，建立适应现代企业制度的业缘、事缘理念。要破除家族与非家族成员内外有别的价值判断标准，制定统一的奖惩措施，从物质、精神等各个角度去满足员工不同层次的要求。企业文化建设要跟着企业制度的变化而变化，要随着经营规模的扩张而改变。
五、结语
不能因为目前家族制企业存在一些暂时的问题而全盘否定家族制企业，家族制企业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将来，都会对我国的经济建设产生不可忽略的巨大影响，温州模式、江浙经济就是家族制经济的最直接表现。就目前我国国情来看，家族制企业是适应性的选择，是推动中国市场化进程的主力军。□文/戴雪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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